第十八章 梦游（三）
我在每一个瞬间都同时看到你们,我在每一个瞬间都表现为大千众相。wenXuemi.Com
——《河床》
人们的胆识和认知是怎么锻炼出来的呢？
从一开始的呱呱坠地开始，我们用一双懵然无知、或大或小或丑或美的眼睛观察着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那个时候我们会用白嫩的小手去抓明晃晃的刀子，也会嘻嘻的笑着爬往熊熊的火堆，我们会哭，却可能仅仅只是因为饿，或者只是单纯的表达自己的不满和需求。我们会笑，也可能只是因为看到了一只小猫爬过眼前，或是看到了一只彩色的泡泡。渐渐地，我们长大了，会走路会说话会问问题了。于是我们知道，刀子不能用手去抓火堆也不能靠近，因为会疼，会伤到自己。再到后来，我们越长越大，知道的东西也越来越多，于是我们知道男生不能光明正大的进女厕所女生也同样不能堂而皇之的进男厕所，我们知道哭不一定是因为难过笑不一定是因为开心，我们知道不能吃生的东西不能爬到太高的悬崖上不能跳进不知深浅的河里不能跟拿着棒棒糖的奇怪叔叔走不能用身体去档枪子儿不能用脑袋去撞树……
因为我们知道，那会伤害到我们。
但如果我们一直都不知道呢？是否这一切都将会是另外一个样子？
然后我们越长越大，经历的越来越多，于是我们也渐渐地知道，原来还有空手入白刃还有防弹衣还有魔术还有男扮女装女扮男装还有人妖伪娘还有怪叔叔**还有生鱼片还有深海潜水高山攀岩极限蹦极和见义勇为以及肥猪流的自残……
原来在我们小心翼翼的活着的同时，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那么多违背我们认知的存在呃。
那么是不是其实所有的束缚和恐惧都是我们自己给自己绑上的？
因为我们相信了，所以就是那样了。
所以无知者无畏。
我醒来的时候人飘在半空中，但奇怪的是我的心里竟没有丝毫讶异，是因为太多次这样经历的缘故么，我不知道。于是只好把视线四放下去，让陌生的景色冲淡内心茫然的麻木，以及淡不可寻的恐慌…
这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大森林，无数不知名的树木高耸着，此起彼伏，海一般矗立在金黄的满月下，细细的虫鸣声混合在杂乱的声潮中扩散向树林的缝隙深处，激荡起阵阵嗡嗡的回声。辉煌的光从遥远的高处散落下来，被参差的枝叶反射着交织在一起朦胧了整个空间。
我就飘在这样的一个环境里，身上穿的还是入睡前的衣服——上身是一件早已洗的掉色的背心，下身是大腿上印着两只米老鼠的灰色短裤，光着脚。空气中有股淡淡的清香，晚风若有若无的轻抚着我的肌肤，于是我的心灵深处便涌出一股凉爽的感觉。
这风景，这感觉，这一切的一切，是如此的真实，可是，它们是真实的么？
因为之前撕杀绑匪营救李若佳的事情，我终于得以了解到自己目前精神分裂的事实。可是，这并不能解释我心中的疑问，更多的问题随之而来，摆在了我的面前……
首先，我到底是怎样变成精神分裂的？我能记起所有的事情，但就是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难道是因为补习和高考的压力太大？那怎么其他人都好好的没有变成精神病呢——还是说我的承受能力真的就那么差？
还有，关于我的另外一个意识，他并不知道我的存在，也不知道我营救李若佳以及之后送李若佳回家的事——他竟可笑的杜撰出了一个莫须有的神秘人来敷衍自己还有其他人。他更不知道我在梦中所看到的一切事物，反倒是我对他的所有思想行为经历感情都一清二楚。就此而言，他似乎只是拥有了我的部分记忆，只是我的一个附属品——但该死的却是，只有部分记忆的他拥有对这个身体的绝对控制权。而我，除去营救李若佳的那次，其他时候只能在象现在这种类似于梦境的状态下存在，而且，绝大多数时候，还根本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还有，最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一点就是，我似乎拥有了不可思议的强大的力量！在救李若佳的那次，我竟在举手投足之间就轻松的撕杀了两个穷凶极恶的匪徒，而且之后还下意识的用类似于小说中的搜魂术和空间转移之类的法术获取了李若佳的家庭住址并把她送了回去……可问题是，我怎么会拥有这些不可思议的力量的啊？难道精神分裂还可以顺带让人获得超能力？那超人啊蜘蛛侠啊是不是其实也都是精神分裂症的患者呢？——话说回来，貌似他们确实都同时拥有着两个身份的说……
最后，也是最让我感到混乱茫然的一点——在我所拥有的所有记忆中，到底哪些是真实的，哪些又是虚幻的？一如此刻我所看到的情景，之前我把所有类似的遭遇都归结为梦魇和虚幻，可是李若佳事件清楚的让我明白到那根本就不是虚幻，而是血淋淋的现实！那么，其他的那些梦魇呢？那些悬浮于天的山峰，那些御剑而飞的昆仑众人，还有那宏伟深沉的大殿，以及那诡秘莫测的大祭司……如果，如果这些都是虚幻，那李若佳事件怎么解释？可如果这些都是真实的，那世间怎么可能存在那么不可思议的事物，那么恍若神仙之类的人物？
我呆呆的漂浮在空中，晚风轻轻的从我的身边拂过，带起阵阵凉意，却并不能吹散我心中翻江倒海般的疑问。大脑里不住的传出阵阵裂痛，似乎在阻止着我继续思考下去。
四周的空间忽然像布匹一般微微抖动了几下，我心中一动，下意识的就抬头望向天际。西边极远处，深蓝的天幕上忽然凭空出现了一点刺目的光团，仿佛在和什么人招手般，那光团在天幕上盘旋了几圈，忽地朝着我的方向直直飞了过来。随后，还是那片天幕，再次出现了五点耀眼的光团，那些光团顿在空中，似乎是迟疑了一下，却又瞬间化为一前四后的队形追着先前那点光团同样朝着我飞了过来。
这场面……好熟悉啊……
光团眨眼间就掠过了遥远的距离，直直的朝着我冲来，我试图退后，想躲开这些看起来没有一点刹车或者拐弯意图的不速之客，却发现自己竟又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该死的！怎么又这样？”我泛起一阵绝望，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光团越来越近，“完了，完了，被这样高速的东西撞上，估计会直接灰飞烟灭吧？……”
四周隐隐响起了阵阵风雷声，那是光团高速掠过带起的巨大破空声。我闭上眼睛，不忍看见自己四分五裂的惨像，却意外的发现自己竟没有一丝痛楚的感觉。我睁开眼睛，惊讶的看见那些光团在靠近我的瞬间竟直接从我的身体上穿了过去。震耳的风雷声一掠即过，随之带起的强大风暴肆意的刮起了漫天的绿叶，但却诡异的没有掀动我的一寸衣衫，甚至连一根头发都没有吹动。
……难道，如同第一次的梦游一样，对于这个空间来说，我是不存在的？
我心中隐隐有了这样的觉悟。
那么，我的任务就只能是负责欣赏咯？我试着掐了一下自己，毫无意外的发现自己如同第一次一样，没有一丝感觉。于是我定下心来，暂且把一切疑问都埋进心底，将目光投了下去，专心致志的欣赏起这一场诡异的梦境来。
就在我的正前方，最先出现的那个光团忽然顿住，定立在一株高出周围树木一截儿的巨树顶端，追逐它的那些光团也都纷纷停住，在半空中盘旋了一下，最后面的四点光团散了开来落在那株巨树的四个方向上，隐隐的将它围了起来。前面的那个光团则缓缓的落了下去，停在了中央那棵老树不远处一株同样高大的巨木顶端。
光芒敛去，六株老树顶端便现出了六道修长的身形来。借助天空中明亮的月光，我很容易就看清楚了下方众人的相貌。最外围的四个人身穿样式奇特却又依稀有些熟悉的战袍，淡蓝色的长发下样貌皆是英俊不凡，此刻却都面色轻松的注视着最中央巨树上的那个身影。
我不由自主的顺着他们的视线将目光移到了被众人包围的那棵巨树顶端，金黄色的月光下，一道修长的身影安静的矗立在那里，随着呜呜的夜风缓缓起伏摇摆。我定睛看去，只见那人嘴唇细长，眉毛轻淡，蓝色的眼睛下面挂着一个略显臃肿的鼻子，乌黑的头发恍若打了几百瓶啫喱水一般紧贴在头上。身上却是穿着一袭纯黑色的西装，在左胸口处别着一根闷骚的白玫瑰。此刻，这人正双手插在裤兜里，悠悠然的回首四望。
“阿姆斯特朗，现在，你还能逃去哪里？”一把冷漠的声音响起，无形的声波震动了四周的空间，无数的绿叶摇曳着纷飞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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