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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逃兵(二)


离军营最近的乃是西城门,相对其他三个城门这里的守卫最稀少。聂梦之前在后卫营时常被派到这里值夜,所以对这里的地形也是最为熟悉。

        看到一队守卫远远地走来。聂梦不动声响地躲在角落里,待到那列守卫走过时悄无声息地跟在队伍的最后。

        前方的兵半夜换班,打着哈欠,思绪尚还在混沌,根本没有注意到队伍中多了一个人。

        聂梦心扑扑直跳,生怕被人发现,身上本就热加之紧张额上都渗出细密的汗珠来。两个腿肚儿更是不住地打颤。好不容易跟着队伍,混过墙城楼梯口的守卫登上城楼,聂梦脚步渐渐地放慢,然后身形一晃,闪到一个柱子后头。听着守卫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聂梦这才大吁了口气。但随即神情又立刻崩紧,没有离开涿郡,都不能掉以轻心。

        他熟车熟路,避过城墙上的守卫,摸到一处偏僻的转角。这里是聂梦早已看好,守卫不常到的角落。

        只见他掀开外面的衣甲,解下事先缠在腰上的绳索。然后在绳索的一端结个套,套在凸出的墙头上。探头往下看看,十余丈之高的墙头,一根长长的绳索吊在外头轻轻地荡着。聂梦忍不住堪堪打了个冷战。

        “不能怕,为了回家我什么都不怕!”他喃喃自语。而后深吸了口气,转过眼不让自己往下看。大起胆子,趴过墙头,顺着绳子一点点往下溜去。

        夜风一吹,浑身的汗被吹冷,心却是无比的热。

        快点,再快点,只要滑到了下头,从此之后他便彻底的自由,就能向着回家的方向一路奔去。虽然明知家乡距此千里之遥,但他却深信自己一定能走到。

        一点点地接近地面,再低头看时,已经能看见墙角一溜半人高的野草,在凄清的月色下映出斜斜的影子。聂梦心头一喜,正要加速往下去,脚下的绳子却蹬了个空,手往下一抓,竟将一截绳头抓到手上。聂梦心内顿时大苦。还有二丈多高的距离绳子却不够长了,早知如此该准备根更长的绳子才是。但此时后悔已来不及,再顺着绳头爬上去那他的工夫更是白费。想到这些聂梦干脆将眼一闭,两手一松,闷哼一声,跌了下去。所幸底下荒草丛生,除了觉得**生痛外并无其他不妥。

        聂梦爬起身,抖去身上的草叶儿,抬头看去,但见那高高的墙城肃立在月色下,聂梦自言自语:“谁爱打仗谁去打,我这就回家守着爹娘、妙影过自在的日子去。”

        月华如炼,清辉流泻下,一个身影向着远处发足狂奔。高高的城墙上,一只黑色的猫影蹲坐在城墙头上,森冷的目光逐着那个越跑越远的身影。

        聂梦一阵狂奔,直跑出两里多路,方才停下,弯着腰,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只觉浑身上下一阵轻松。贪吸了几口清气后,正想欢呼一声,忽听身后传来一阵纷踏的马蹄声。聂梦一惊,回头看去,但见幽幽月色下,几骑飞速向他奔来。聂梦惊得魂飞魄散,拔脚就跑。

        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一个熟悉地声音厉声喝道:“聂梦不许跑,快给我回来!”

        聂梦却是越跑越快,但夜色笼下,难辩细物,他慌乱之下,一个不慎,脚被石头绊住狠狠地摔下。

        不行,不行,好不容易跑出来了,决不能叫他们抓回去。聂梦心里这般想着,爬起身正要再跑,右脚却是一痛,一个踉跄再度跌倒。完了,完了,这个结骨眼却扭到了脚,难道是老天成心不佑?聂梦心中大苦。却又是心念一转,趴在地上屏息凝神一动不动。只想着天黑,追兵或许看不到他。

        来人正是冯景殊,因见聂梦露出逃跑之心,遂长了个心眼暗中派人仔细监视着他。果然,又发现他偷跑出城。这才引了几个亲随一路追来。眼看聂梦倒在地上不动了,只以为是他一跤跌得重。遂急忙下马,上前道:“聂梦你怎么样,没事吧?”

        聂梦知道再难躲过,一个骨碌翻起身,抓着冯景殊的胳膊乞求道:“景殊你放过我行不?就当今晚你没有看到我行不行?我不想再呆在这里,不想再看到那些杀戮。就当我求你,让我回家跟亲人团聚,行不行?”

        “不行!”冯景殊一语喝断,然后凑在聂梦的耳边,以只有他二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道:“聂梦你怎能如此自私?你走了,我该怎么办?没有你的梦,我如何能预知敌军何时再来攻城?”

        聂梦道:“可是我现在已经没有梦了,我都已经连着长时间没有再做过梦。”他这话倒不是说慌,自从那个诡异的梦之后,他便再也没有做过梦。

        冯景殊压低了声音道:“敌军这段时候再没有动静,所以你才不会有预知。但是眼下没有战事,不代表以后就没有。”

        “景殊,我求你了行不,我真的不想再这么下去了,你就看在我曾救过你的份上,放我走吧。你已经是副将了,凭你的本事就算没有我的梦你也照样能荣华富贵。”

        “你救过我,我都记着,今后无论什么样的富贵我都能跟你分享,但就是不能放你走。”冯景殊甩开聂梦的手,大声吩咐道:“来人,把聂梦押上马,回城!”

        “景殊!”

        冯景殊却再也不理他,顾自上马。聂梦被两个兵架到马上,马缰被牵着向涿郡的方向而去。

        好不容易到了这一步,却是前功尽弃。这一刻,聂梦欲哭无泪。他横趴在马背上,抬头看去,旁边的冯景殊笔挺地骑在马上,侧着的脸一片沉冷。聂梦低低地喟叹了一声,无经打精地垂下头。目光却似扫到了什么,再抬头细看时,但见冯景殊的腰间一块小小的牌子正随着他骑马时颠簸而一晃一晃的。

        逃跑之事在冯景殊有意的隐瞒下,并未惊动任何人。

        自那一夜之后,聂梦却格外地老实了。他伤到了脚,行动不便只能天天趴在床上养伤。知道逃跑已经不再可能,遂也不作无用挣扎,每日吃吃睡睡,天气好时坐在院里晒晒日光。只是看到冯景殊之时,再无从前的亲热。

        冯景殊隐隐地感觉到聂梦和他的疏离,几次有意讨好。不但专门吩咐厨房为聂梦开小灶,还派了两个亲兵,日夜轮班服聂梦身侧。聂梦知道此时他不能公然和冯景殊翻脸,遂也只能接受他的好意。

        足足养了一个月,聂梦的脚伤才痊愈。

        已是深秋,北方气候凉得极快。绵绵的细雨自昏暗的天际洒落,院中几棵小树那光溜溜的枝桠也被雨水渡上一层水气,在天光下闪着莹莹的光。几片枯黄的叶子零星地挂在枝头在秋雨中做最后的狰扎。一阵风起,叶子无奈地被风卷起,悠悠地坠向远方。

        屋檐下,王喜和李狗儿打了个寒战,抬头瞄了瞄天,王喜缩着脖子,咒骂道:“这鬼天气,说冷就冷。”

        李狗儿道:“谁说不是呢。大冷天的,还要守在这儿,真他娘的倒霉。”

        王喜道:“知足吧你。咱哥俩守在这儿算不错了,顶多也就灌点冷风,可比在外头放哨受雨淋强得多。”

        李狗儿撇了撇嘴,似乎心有不满,回头看了眼厨房内那个兀自忙碌的身影,嘀咕道:“这聂呆子真是傻透了,我要是他,得冯副将如此看重,再也不会想回家的事。虽说是当着兵,但吃喝用度可一样不差,还有咱哥俩日夜不离的伺候着,可比当官都清闲。他倒好,有福不懂得享,倒想着光逃兵。”

        王喜笑了笑,道:“行了吧,谁叫你没有个当副将的兄弟?要我说副将也真是够义气,自个富贵,还不忘从前的兄弟。换了旁人你试试,哪还顾得了故人?聂梦也就开始犯迂,这段时候想通了,就开始巴结冯副将喽”

        两人说着闲话,厨内飘着饭菜香味直往鼻眼里钻,王喜扭头朝屋里喊道:“聂梦,你鼓捣了几个菜?要不要我们进去帮你打个下手?”

        “不用了,我自个能忙得过来。两位兄弟,你们的那份我都备下了,等做好了,就先叫你们尝尝我的手艺。”聂梦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嘴里说着话,手上却不带闲,一柄大铲哗拉哗拉地翻炒着锅内的菜,忙得是热火朝天,似乎连深秋的凉意都被他驱散。

        今日忽地心血来潮,亲自下厨想弄一桌好菜和冯景殊小酌一番。旁的人想帮忙却被他赶走。别人只道是这聂呆子如今开了窍,懂得巴结副将。

        虽是有些忙,但聂梦此时却乐在其中,抹了抹额头被灶火烤出的汗,将刚起锅的菜摆到身后的案子上。目光随便的一瞟,看到窗台上似有一团黑影,定睛一看,却看到一只猫立在敞开的窗台上,一身黑毛油光发亮。又细又长的尾巴高高地坚起,显示出它心情颇好。圆圆的猫脸微微上仰,没有野猫特有的小心谨慎,目光直直对视着聂梦的双目。

        聂梦怪道:“军营中什么时候有猫了?”忽地又想起一个多月前的晚上他在院墙上也看到过这只猫,心中遂想:难道是那个时候跑来的?

        再一细看时,却让他的心头一凛,猫的两个眼珠竟是一红一蓝,与他先前在地里捡到的那面镜子后面所刻的猫脸一模一样。难道是镜后的猫跑出来了吗?这想法才一出,又觉荒唐无比。即便真是那镜上的猫,也远在几千里外,怎么可能出现在他面前。或许只是巧合罢了。更何况若真是那种诡异的东西,也断不敢在大白天现身。聂梦这一想,心中的怪异也随之释然。

        他转了身,从蒸笼里拿出个馒头远远地递给向那只黑猫。那猫倒也不惧人,黑色的鼻头一颤一颤,然后不屑地转过了头,将目光锁定在聂梦身旁那张摆满菜肴的桌上。聂梦只以为是猫胆小不敢近前,遂将握着馒头的手往前伸了伸,嘴里小声地唤道:“乖猫儿,不怕,饿了吧?给你馒头吃,可香了。”

        “喵~”黑猫低低地唤了一声,却不理会那递上来的馒头,反是纵身一跃,修长的身子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后,轻盈落在聂梦身后的桌上。桌上摆着几盘聂梦刚刚炒好的菜,黑猫的鼻子凑在一盘鲜鱼面前,使劲地嗅了嗅,正准备张口来吃。聂梦亟亟回神,手一挥,将那只猫拔开,护着那盘鱼。

        本将到口的美食却被聂梦阻拦,黑猫匆忙回头,对着聂梦的脸便是一爪子抓下去。

        聂梦“哎哟”一声轻呼,怒火中烧,咒骂两声,顺手抓起铲子作势要打。黑猫再度跃起,跳到窗外转瞬消失不见。聂梦探头在窗外瞧了瞧,但见外头雨丝纷飞,早已没有那猫的影子。聂梦抬起袖子在脸上抹了抹,面颊上已渗出殷红的血迹,隐隐作痛。他骂骂咧咧了几句,转身回到灶台前继续忙碌。

        敞开的窗口,再度露出一个猫脸来,红蓝两色的眼珠儿在眼眶内转了几个圈,看清了屋内的情况后,悄无声息的跃到屋内,优雅地蹲坐搁着菜肴的桌上,歪着猫脸,机灵的眼睛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的聂梦忙碌的背影。

        而他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个不速之客再度闯来。

        黑猫瞅了他一会儿,那略显诡异的眼眸中闪出一抹狡洁的光。

        “喵!”

        聂梦闻声急转回身时,只看到那黑猫的身影快速消失在窗口。而那盛鱼的盘子却空空的,只剩下一些汤汁。

        “死猫!”聂梦厉喝一声,操起铲子也不顾锅里的菜还滋滋作响,就冲出房去。

        忽见聂梦怒气冲冲地冲入雨帘中,四下环顾似在寻找什么。王喜和李狗儿吃了一惊,急忙追上去,不明白向来性格温顺的聂呆子怎么会突然发起怒来。王喜一边用手在自己的头顶遮挡着雨,一边追问道:“聂梦你找什么?”

        “猫,一只黑猫,它偷了我的鱼!”聂梦嘴里回答着,快速绕到厨房的窗子口外,但见一排细小的梅花脚印从窗下的泥地上一直延伸到院中的一棵大树后。

        聂梦回头向身后的王喜和李狗儿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然后踮起脚尖,悄无声息地向大树后走去。细密的雨丝在他的发上结上了一声晶莹的水珠,凉风直往脖子里灌,他却丝毫不在意。神情高度集中地锁定着那棵大树。

        王喜和李狗儿也默不作声,一左一右分散在聂梦两侧,三人呈半圆形向大树包围。

        雨滴敲在枝杆上,生出低低的声音。除此之外并无丝毫别的响声。但聂梦却深信那个偷他鱼的贼猫就躲在树后。他扶着冰凉的树杆,头悄悄地探出向看树后看去。果见那只黑猫正蹲在树后的草地上,似乎早就发现了他们,正歪着头,盯着聂梦,不但不惧,眼眸中反而升起一丝人才有戏谑神情。乌黑的毛早已被雨水打湿。而它的面前则是留下了一条鱼的残骨,似乎是吃饱喝足,心情大好,向着聂梦得意地叫一声。

        “打死它!”王喜先喝了一声,拔出腰间的军刀砍向黑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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