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汉王偏宅

　　听着戴胄一五一十的分析和结论，沈默感觉自己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对戴胄也更加佩服。

　　看来他能成为大理寺少卿也并不只是靠他这严酷的脸庞，处理办案的手段和方式也是值得称赞一番的。

　　又向戴胄请教了不少查案方法后才向他拱手告辞，戴胄看着沈默离去的背影，脸上也是欣慰的笑了。

　　虽然他与沈默接触的并不算太多，但是从陛下李世民和朝堂诸公对他的关怀上便能看出其日后会有不小的成就。

　　更为难得的是，他并未因此倨傲，待人处事依旧是一副彬之有礼，和和气气的模样。

　　言归正传，沈默走出大理寺后堂的大门后，便朝验尸房的方向走边思索戴胄方才说的话。

　　来到验尸房后，就闻到了一股尸体腐朽的味道，这味道熏得沈默也不由的掩住了口鼻，幸好跟随在他身后的差役比较有眼色，直接递给了沈默一块儿麻布用来遮掩异味。

　　沈默也毫不客气的接过麻布挡在鼻前，同时迈步朝内走去，还没等沈默走到那具尸体旁边时，那两名仵作便朝他走了过来。

　　来到沈默跟前，先向沈默拱了拱手，施礼后才缓缓说道。

　　“启禀沈评事，经过老夫剖尸后才得知到此人的详细死因，明面上乃是深中剧毒七窍流血而死，但实际上在他毒发之前就已身受重创。

　　他腹间中部有一淤青，剖尸后发现正是由于此创，肺部轻裂，且有轻微出血。

　　就算没有后边的毒发，此人的寿命也不会长久。

　　观那淤青呈椭圆状，据老夫判断，应当是被极速行走的马车撞到所致。”

　　听完这仵作的话后，沈默心头疑惑更甚，杀人不过头点地，若是想要取他性命，一刀结束了便是。

　　为何还要起此波折，先是以马车相撞，随后又对他下毒。

　　他是知晓了什么秘密的事情还是得到了什么东西，竟会被人这般连番追杀。

　　看来还要先弄清楚此人身份，才能知道他究竟为何会被人追杀，也不知道大理寺的那些差役打探出来了没。

　　沈默又向那两名仵作询问了一些详情后，才迈步走出验尸房。

　　经历一上午的忙碌，此时已到了正午时分，本该去用餐，可沈默根本没有心思去吃饭。

　　让人在街边买了一些简单的蒸饼充当午餐，带着大理寺的差役就去了先前看到那男子断气的街道。

　　街上的百姓并未被昨日的惨事给惊扰，依旧是进行着自己日常的生活。

　　当然了，那男子死去的地点早已被大理寺的人用布条包围起来，虽然有时会有人停步观察片刻，但更多数百姓还是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远远躲开，生怕沾染到晦气。

　　毕竟死人终究是不吉利的，沈默带着这些捕快衙役在街上不断向人询问昨日是否见过那个惨死男子，知道其是从何处而来。

　　可是在大街上接连询问了数十名百姓都没有任何收获，可沈默依旧没有放弃，让人拿着先前画好的那名男子画像在街上不断拦人询问。

　　时间就这样一时一刻的过去，直到下午戌时三刻，太阳都快要落下城头时，沈默也心灰意冷了，准备明日再来拦人询问。

　　正当带着捕快衙役准备返回大理寺时，看到了一个略微跛脚的男子，心里抱着侥幸的态度将他拦下，出示手中画像，询问昨日可否见过此男子。

　　原本沈默都做好了白问的打算，可没料到那跛脚男子看到这画像后，竟神情激动的说他昨日见过此人。

　　“沈评事，这人，这人我昨天见过，您看我这腿脚也知我行动不便，昨日何某在城南橱药坊买过膏药后就曾见过此人。

　　那时这人刚从一处宅院中走出，脸上还带有一些不忿儿，好似刚与人争吵过一般。

　　按说此事也算不得稀罕，谁家还没个因为一点儿鸡毛蒜皮就吵架的时候，可是此人恰好走在何某前边。

　　何某腿脚不便，也就只能跟在他的身后慢慢行走了，可谁知刚走了数百步，便看到有一马车急促行来。

　　马车前端的槫部刚好撞到这男子身上，直将他撞出去了两丈多远，随后这人便神情惊慌的朝前走了。

　　而何某由于腿脚不便，很快就被他甩在了身后，也正因此，何某才会记得此人。

　　不知沈评事寻找此人作甚，难不成是他犯了什么错？”

　　听罢这跛脚男子的话，沈默脸上透出喜色，简单回了两句话，道出此人已死，正在寻找死因后，便让人带上这跛脚男子让他头前带路。

　　此时太阳都落下了城墙，唯有隐隐约约的黄昏仍在照耀着广阔的长安城。

　　那名跛脚男子名叫何仁，住在城东，今日来城中也是购买些家用，看到沈默他们也是出于好奇才上前回答，谁料竟然还得给他们带路。

　　家里还有妻儿老小在等着吃饭呢，哪有心思给他们带路呀，脸色也略微有些变化。

　　沈默正好在他旁边，也看出了他脸上的难色，命跟在身后的展丰掏出他的钱袋，看起来大概有三贯铜钱的样子。

　　递给何仁以后，何仁的脸上的难色也变成了欣喜若狂，有了这三贯铜钱，晚回家给妻儿老小有了交代不说，自己还能抽空去打上二两浊酒。

　　当下便换了一副嘴脸，带着沈默、展丰与那些捕快们一同朝城南而去。

　　当他们来到城南昌乐坊，见到何仁说的那处宅院时，发现那处宅院大门紧闭，根本不像其他宅院那般还有着门房在那候着。

　　沈默在外仔细瞅了片刻，发现此处宅院的布局那是相当了得，虽然还没进去，但从院墙外也能看出里面那矗立在前院的假山和松树。

　　朝跟在自己身后的展丰挥了挥手，让他派人前去叫门，展丰呢，也没耽搁什么时间，直接自己上前扣起了门阙。

　　叩叩…叩叩…

　　接连扣响了七八次，才听到里面传来脚步声和一个不耐烦的声音。

　　“谁呀，竟敢如此大胆，不知道这是谁的府邸吗，大晚上的竟然还敢来敲王爷的别院，小心将你拉去大理寺…”

　　随着声音的逐渐靠近，这宅院的大门也被打开，从中走出一个走路趾高气扬的杂役，没错，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杂役。

　　俗话说得好，宰相家的门客都堪比七品官，从这杂役的口气中也能听出这宅院主人的身份非凡。

　　待那杂役看到外边站满的捕头差役时，一改先前那副跋扈的语气，朝为首的沈默躬身施礼道。

　　“小的见过沈爵爷，不知沈爵爷大晚上的来此作甚，王爷现在并不在府内。”

　　（沈默被封县男爵位的事虽然没大为操办，但长安城内各有眼力劲的官员都让下人知道了沈默的存在和名号，所以这仆役才能一眼认出沈默。）

　　言归正传，当沈默从这仆役口中听到‘王爷’二字时，心中也是一目了然，怪不得这处宅院看起来豪奢且有内涵，原来是王爷的偏宅，只是不知是哪位王爷的了。

　　沈默朝这杂役挥了挥手，示意他免礼，然后说道。

　　“免礼，本官今日率众来此是因有一案件牵扯到此处宅院，有人目睹那死者最后出现的地方便是此处宅院。

　　不知此处宅院是哪位王爷的偏宅，既然今日王爷不在府中，那沈某也不好进去搜索，还是等明日王爷回来再来叨扰。”

　　沈默的话说完后，那仆役又对沈默躬身说道。

　　“回禀沈爵爷，此处乃是汉王的偏宅，等王爷归来，小的一定会将此事禀告给王爷的，您请。”

　　看着沈默与那些捕头差役走远的背影，这杂役一改先前脸上的恭敬，关上大门后急匆匆的就朝后院走去。

　　来到后院一个尚亮着烛光的房间外，在窗口那里躬身说道。

　　“启禀左常事，大事不妙，那沈默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知道那蒋智勇最后乃是从咱们院中出去。

　　明天就要来咱们宅院调查，若是被他们搜索到什么证据，我们可怎么办呀。”

　　待这杂役的话说完后，只听得屋里传来杯子掉在地上的声音，随后就是一个男子中厚的声音。

　　“你且进来为本常事详细说明情况。”

　　这杂役听到屋里人说得话后，赶紧快步走到了屋中，开门的瞬间刚好看到他口中那个左常事好似藏起来了什么东西。

　　也正是由于这个东西，才有了那蒋智勇丧命和大理寺人员遇袭的事情，至于这东西究竟是何物，还等后文表明。

　　言归正传，那杂役走进房中又将自己刚才见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了这左常事，然后规规矩矩站在一旁等候这左常事的吩咐。

　　而这所谓的左常事名唤吕汝爽，乃是汉王李元昌的近侍。

　　至于汉王李元昌，乃是太上皇李渊第七子，武德三年被封鲁王，在李世民登基后改封的汉王。

　　（李元昌，生于公元618年，陇西郡成纪县（今甘肃天水）人。唐朝宗室大臣、书画家。唐高祖李渊第七子，太宗李世民异母弟，母为孙嫔。

　　武德三年，李渊封为鲁王。唐太宗即位后，拜散骑常侍，治理西韩州、华州、梁州和陇州，改封汉王。）

　　虽说是治理几州，但也只是遥管，为何呢，原来呀，这李元昌虽是太上皇之子，但年龄跟太子李承乾一般大，今年才九岁。

　　性格顽劣，就算他再早熟，又有什么资格能够打理四洲民生治安呢，所以他只是名义上管理几州，实际上还是每天只顾得吃喝玩乐，耍耍跳跳的小王爷。

　　至于平日里的生活起居，皆是由这左右常事为他打理。

　　而这左常事吕汝爽呢，也是借着伺候王爷李元昌的身份在外耀武扬威，也趁此捞了不少珍稀宝物。

　　在他看来，反正汉王李元昌也好哄，既能为此捞得不少宝物，又能用这些宝物在朝堂上打理好关系，何乐而不为呢。

　　此刻的吕汝爽听完那杂役的话后，也是低下头暗自思索，不知想到了什么，最终嘴角露出笑意朝这杂役说道。

　　“无妨无妨，那沈默最近虽然有些名头，但与咱们家王爷还是天壤之别的，明日清早，待到王爷起床后，你且…”

　　等这杂役从他房中走后，这左常事吕汝爽脸上露出阴险的笑容，又从床底掏出一个木盒，看着盒中那个珠光璀璨的宝物仔细观瞧。

　　用手指轻轻抚摸了几下那宝物几下，暗自叹道。

　　“隋候珠呀隋候珠，耶耶为了得到你可是废了不少心思，怪不得当初的隋帝都对你钟爱有加，果真是这天下难得一见的宝物。

　　沈默，哼哼，一介区区哗众取宠的黄毛小儿，又如何能跟耶耶相提并论，看看你明天怎么应对耶耶的安排吧…”

　　不提这吕汝爽在那宅院中所做的事情，沈默带着展丰，何仁及其他捕头差役们离开那处宅院后也各自分别返回家中。

　　一直到回到沈府，坐在椅子上泡脚的时候，沈默都在思索今日碰到的事情。

　　如今尸体也找到了，那尸体的身份也查出来了，乃是城南一户寻常百姓家，不过他祖上曾在宫中伺候过前朝隋帝。

　　现在只需找到那蒋智勇的真正死因，便能知晓究竟是谁派人袭杀的大理寺差役。

　　一切的一切，就等明天见到汉王便可全部知晓。

　　要说起来，沈默虽来到长安近两年，也跟太子李承乾，魏王李泰等皇家子弟认识，就连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高阳公主也曾见过一面。

　　可现在的高阳公主在沈默眼中只是一个四五岁的小丫头，虽然性格顽皮，贪玩了一点儿吧。

　　却根本不像他在后世电影中所看到的那般傲慢，也不知道陛下怎么想的，以后竟然会把这可爱的小公主嫁给房遗爱那个臭小子。

　　通过李承乾认识了这么多皇家子弟，再加上他在河套征伐梁国也耗费了近大半年时间没在长安，所以沈默从未见过这所谓的汉王。

　　也不知这汉王究竟是何模样，他与李世民，泰山李道宗同辈，乃是太上皇之子，按辈分儿来说，自己与李承乾同辈，莫非还要管他叫叔叔不成。

　　在这思索的过程中，沈默不自觉的睡了过去，今天奔波忙碌了一天，可是累坏了。

　　在沈默睡着后，红叶从屋外走来，看见沈默这幅睡着的模样也没敢打扰，将他脚下那盆水端走，放了一个棉垫用来垫脚，又给沈默披上了一个单薄的毯子才退出屋外。

　　等第二日清晨，沈默被门外照射进来的阳光给照醒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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