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实实在在的熊孩子 上
清晨刚刚醒来的沈默，在看到自己身上披着的毯子时，不由得会心一笑，无用多言，这毯子还有脚垫肯定是红叶那丫头见自己睡着，不忍心打搅到自己才给自己送来的。
真是个贴心的丫头，也不知道以后会便宜那家的臭小子，对了，相亲大会上有个城东的才子似乎不错，以后有机会介绍给红叶认识认识。
不对，现在应该考虑的乃是怎样去拜访那汉王，查清这案情的缘由，红叶以及红梅这些丫头的事情还是留待日后再考虑吧。
沈默出声将红叶唤来，轻声道谢，然后让她为自己准备漱洗之物，同时再准备点礼品。
初次拜访汉王殿下，哪怕沈默知道这汉王李元昌与李承乾年龄相仿，是个九岁的孩子，却依然抵挡不住他是亲王之尊。
如今已是贞观三年五月底，太上皇李渊从太极宫中移出，搬至大安宫中。
这不单单是皇家之事，更意味着太上皇李渊彻底放弃了朝政，放弃了重新做皇帝的心思，李世民全面掌控朝堂。
也正因此，汉王李元昌的身份才更加显贵，老爹李渊是太上皇，自己哥哥又是如今的帝王，所以他这亲王的身份不容小觑。
沈默边吃着松桂坊的点心边看着红叶准备的礼盒，上好的笔墨纸砚各一副，些许前朝古籍，还有一些孩童爱吃的糕点。
想来这些礼物已经足够，自己乃是头次拜访这汉王，听闻汉王向来喜好文学，送他笔墨纸砚不失其礼节，前朝古籍又能投其所好，再加上那些孩童爱吃的糕点，必然能够让他满意。
如此一来，想要从他别院中探索到那蒋智勇的死因应该也不难了。
可是沈默想的倒好，当他带着展丰和大理寺的差役来到那处别院，见到所谓的汉王殿下后，心里纠结的就跟小兔乱撞一般。
这是为何呢，原来那左常事吕汝爽，今天一早便让人在汉王李元昌跟前念叨沈默的坏话。
若说是个成年人，可能还会思虑一下其中真假，可是现在的汉王李元昌仅是一个九岁的小孩子，就算他天资再聪颖，想法也不会像成年人那般周全。
比起从未见过面，只是听过名的沈默，自然是时常陪在自己身边的侍卫更加可信了。
所以虽然还没见到沈默的面，就对他有了一个坏印象，这导致沈默与展丰等人在这宅院外边等了足足一个时辰才被领进前院。
一个时辰，相当于现在的两个小时，等待往往是最枯燥，最难熬的，可沈默与展丰等人一心想着在这宅院中寻找到破案的线索，也就忍耐了下来。
跟着宅院中的仆役来到前院客厅时，刚好看到端坐在桌前的汉王李元昌，穿着亲王专属的冕服，小脸儿铁青的坐在那里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至于站在他旁边的，则是真正的幕后凶手左常事吕汝爽，一边给李元昌剥干果，一边小声对他嘀咕着什么。
沈默带着展丰走进客厅后先朝坐在那里的李元昌施礼，至于其他的差役还没有资格亲自见到汉王殿下，所以都在外边侯着呢。
“下官沈默携大理寺捕头展丰见过汉王殿下。”
沈默和展丰二人拱手施着礼向李元昌请安，可李元昌仍旧坐在那里吃着吕汝爽给他递来的干果，根本没有理会沈默与展丰二人。
李元昌年龄虽小，却是亲王之尊，他不发话，沈默与展丰二人自然不敢收手，依旧保持着拱手的动作。
直到过了一炷香时间，沈默感觉腿都站酸了的时候，那李元昌才将视线转到了他们两个身上。
然后昂起头，眼角斜视着沈默说道。
“免礼，汝就是那沈默，今日前来寻找本王所为何事，速速道来，莫要耽搁本王的时间。
本王事务繁忙，又岂能陪你这小小的县男在此耗费时间。”
此言听的沈默一脑袋浆糊，还‘本王事务繁忙’，虽然他与汉王李元昌从未接触过，但是从别人口中也曾听到过对他的描述。
一个整天在城中东溜西逛，到处寻摸零食和玩物的小孩子又有什么繁忙的事物，就连他的封地都是李世民派人帮他打理的好不好。
不过沈默也从他这语气中听出，他仿佛对自己有什么偏见，自己这可是与他头次见面。
第一印象便这么差，这还怎么接着调查案件呀。
不过沈默也从中看出了几分蹊跷，自己与汉王李元昌乃是头次见面，他对自己便有如此成见，其中必定有人作祟，而这作祟之人有可能就是那幕后凶手。
现在也不是去思虑这些的时候，最重要的是先要与汉王殿下缓解一下关系再说。
这些想法在沈默脑中稍纵即逝，原本脸上肃穆的表情也换成了和煦的笑容，眼珠咕噜一转，拱手朝李元昌说道。
“启禀汉王殿下，下官此次前来，是听闻汉王殿下对美食一道素有研究，特来与汉王殿下讨论讨论的。
前些时日下官习得了一道奇特的美食，名字土气，却美味非凡，并从未出现在过这世间，想要做来让殿下指点一番。”
沈默这话说完以后，李元昌的小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小孩子嘛，一般都是记吃不记打，再加上李元昌向来嘴馋，尤其喜欢美食。
此刻听到沈默所言，根本忘了早晨从吕汝爽等人口中听到关于沈默的坏话，小眼直勾勾的盯着沈默说道。
“沈默，你可莫要欺骗本王，这长安城中知名的美食本王差不多都品尝过，还从未听说过什么奇特的美食，究竟名为何物。”
见李元昌对此起了兴趣，沈默暗道鱼儿已上钩，此时正是溜鱼的好时机，又朝李元昌说道。
“殿下，此物名叫‘叫花鸡’，关于此美食还有一个小故事，且等下官为你烹制出来后再讲给你听，现在可否为下官准备制作这美食所用的材料。”
尉迟宝琪那是见了酒就走不动道儿的酒虫，而李元昌属于是那种见了美食便走不动道儿的馋虫。
在美食面前，其他东西根本算不了什么，见沈默要去做菜，连忙让人去给他准备应用之物。
等沈默与展丰走在去厨房的路上时，展丰才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朝沈默问道。
“沈评事，我们今日前来不是为了调查那蒋智勇的死因吗，你怎么与汉王殿下讲起了美食，如今还要去为他烹饪那什么，叫花鸡是吧。”
听到展丰的疑惑，沈默呵呵一笑，略微落后两步，待展丰走到自己身旁的时候对他轻声说道。
“展丰，不知你方才有没有注意到，汉王殿下貌似对我很有成见，要知道沈某在这长安城中的名声向来不错，再加上我与汉王殿下素未谋面。
无端之中，汉王殿下对我有了成见，必定是有人在其中作祟，所以我们首先要做的便是取得汉王殿下的信任，然后再从中探索出与蒋智勇死因有关的线索。
此事莫要露出什么马脚，本官自有安排。”
听罢沈默之言，展丰脸上的疑惑渐失，慢步跟在沈默身后。
同时心中暗道，怪不得沈评事如此年龄便能位居朝堂，仅凭一点小事就能看出来这么多事情，还随机应变的提出要给汉王殿下烹饪美食来拉近关系。
沈默带着展丰来到厨房后就见到了李元昌命人准备的材料，活鸡都有四五只，被绑在那里还咕咕乱叫。
让展丰给自己帮忙将那些公鸡斩杀烫皮去毛，然后又用刀将鸡屁股给切了下来。
李元昌在旁看的也很是心急，忙手忙脚的想要帮忙做点儿什么，沈默见他这小个子比那大公鸡高不了多少，便让他在旁边给自己浇水。
可真别说，看着李元昌抱着水壶，流着口水浇水的样子还真是有趣。
等待这公鸡清理完毕后，沈默将手从鸡尾部伸进去，掏出心脏肺等五脏，然后又用水将这些公鸡清理干净。
又用准备好的料酒和盐涂抹在公鸡身上各处角落，这使得李元昌看的有些好奇，询问沈默为何这么做。
其实沈默也不知为何要这么做，只是以前在网上看到过这叫花鸡的做法而已，应该是去腥入味的吧。
三言两语就将李元昌给糊弄了过去，又让展丰将备好的香菇，葱姜丝以及提前切下来的鸡爪放在一个盆中进行调味腌制。
等到都腌制好以后，又从鸡尾全部塞进了这公鸡腹中，此时这鸡已处理的差不多了，现在就等最后的烹饪了。
李元昌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朝沈默问道。
“沈默，接下来呢，该怎么做，是要上火炙烤还是下锅蒸煮，本王瞅着你这做法跟全羊宴类似，接下来该怎么做。”
听到李元昌的问话，沈默嘿嘿一笑，然后让展丰将那荷叶和毛刷为自己取来。
用毛刷在这处理好的鸡肉上面刷上了一层细细的猪油，又用荷叶将这鸡肉包裹的严严实实，再用油线将它包扎起来。
现在看来只是一个个用荷叶裹起来的包包，这使得李元昌更加好奇了，包成这样还怎么烹饪呢，下水煮不成？
到了这个时候，沈默嘴角露出笑意，现在就该有意思的时候了，命展丰去外边挖一些干净的胶土活成泥。
虽然展丰也很是疑惑沈默为何会有这些的要求，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去外边活了不少胶土。
当汉王李元昌看到沈默用泥土将那荷叶包裹起来，并放进火堆中炙烤的时候，实在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迈步走上前向沈默问道。
“沈默，汝这是何为，为何要用泥土将这鸡包裹起来，还要放进火中炙烤。”
“哈哈，殿下，正因这种用泥土将它包裹起来烤制的方法才有了叫花鸡的名字。
相传此做法乃是从魏晋时期传下来的，那时的百姓因受战乱穷困潦倒，饥不择食，有一街边老乞名唤洪七公，在山间寻到一只野鸡。
想要烤制出来食用，又恐香气四溢引的别人抢夺，看到山间河流中漂浮过的荷叶才想到了这种烹饪方法。
也正是由于这洪七公首创，以及他老乞的身份，这鸡的名字才唤作叫花鸡，沈某也是偶然得知到的此菜做法，也不知味道如何，还望殿下品尝后能够指点指点。”
当然了，沈默这话只是出于客气，李元昌一个八九岁的孩子，贵为亲王，连烧火做饭都不会，又能指点沈默些什么呢。
但李元昌听的却是津津有味，双目焕神的盯着在火堆中炙烤的泥块儿，闻到空中因炙烤而散发出的香味，嘴角都流出了口水。
而在外边等着的左常事吕汝爽却是焦急万分，原本他以为让人在汉王李元昌面前说些这沈默的坏话便能让他对沈默不屑一顾。
可没料到这沈默竟然嘴尖舌利，三言两语忽悠了汉王殿下不说，如今还在给王爷烹饪美食。
若是让他跟殿下处好关系，自己所做的事务必会暴露，这该如何是好呢。
在外着急之余，听得里面沈默和汉王李元昌越聊越热闹的动静，吕汝爽脸色都变了，不能再任由此事继续下去了，不然恐怕东窗事发，自己性命不保。
既然如此，何不二一添作五，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沈默与汉王一同除去，再加上自己也积攒了不少金银财宝，在临边州县也购有宅院。
只要自己下手动作快，再通过自己熟络的城门守将溜出长安，只需暗自隐藏几年，必然还可以过上富贵的生活。
脑中有了这个想法以后，发酵的是越来越深，特别是听到里面李元昌和沈默的笑声时，再也压不住心中的想法。
面色沉冷的朝外院走去，准备找自己培养的几个亲信前来下手。
而另一方面，正在厨房内的沈默也向李元昌询问起了那吕汝爽平日里的表现。
可李元昌只是一个八九岁的孩子，身边的人又对他尊崇有加，那会考虑身边的人是好是坏，听到沈默的问话，小脑袋低下思索了一番，最终也只是说那吕汝爽是个好人。
他们三人，对了，展丰也在旁边待着呢，至于这宅院内原有的厨子，早就被李元昌赶了出去。
他们三人在这等了约摸半个时辰，空气中弥漫的香味儿也越来越重，看着李元昌那口水直流的模样。
沈默呵呵一笑，果然，对付小孩子，随便用点儿美食就行，当初的太子李承乾不也是这幅吃货模样吗。
用木棍从火堆中扒拉出了两个泥块，在李元昌和展丰二人期待的眼神中用一柄小锤将其敲开。
泥壳破开，露出里面那还在散发热气的荷叶，李元昌不愧是一个小吃货，连烫都顾不着，撕开一个荷叶直接将那鸡肉塞到了嘴里。
虽然因为烫嘴，烧的李元昌小脑袋上全是汗，但他还是紧紧绷着嘴，呼呼囔囔的嚼着，边吃边对沈默说。
“唔唔，（咀嚼的声音。）沈默，这叫花鸡的味道还真好吃，放心，从今以后，你就是本王的朋友，以后在外若是有人敢欺负你，报本王名讳即可。”
若是程处嗣和牛师赞等人说这种话，沈默还会看在眼里，可是看着李元昌这小小的身躯，怎么看都像是小儿戏言。
可沈默也没无视李元昌的话，哈哈一笑，然后与李元昌又闲谈了起来。
正在此时，吕汝爽也带着他的亲信手持利刃来到了厨房之外。
此处宅院乃是李元昌的偏宅，所以并不像他那汉王府中一般有着众多亲卫。
吕汝爽加上他带来的那七名亲信手持利刃，走路的声音较大，自然也被屋中的沈默和李元昌听到了。
两人放下手中的叫花鸡抬头望去，刚好看到吕汝爽神色狰狞的表情。
沈默心道不妙，从桌旁抓起自己配的横刀，挡在李元昌的面前，同时冲身后的展丰喊道。
“展丰，看来这幕后凶手已经掩藏不住自己，想要杀人灭口了，保护好汉王殿下。”
沈默话音刚落，展丰也掏出自己佩刀站在沈默旁边，却不料，方才还在呼呼囔囔吃东西的汉王李元昌此时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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