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一次见
京都伊中秀来过两次了，第一次是为了寻找加藤段藏，匆匆而过，没有什么印象；第二次是晚上随着松永久秀，那个夜晚让他终身难忘，脑海里面竟是火焰和杀戮；这次是第三次，伊中秀方有机会仔细观察这座都城，方发现京都只能说是破败，太破败了，一番衰败景象。原因无他，缺钱太缺钱了，随着室町幕府威信的扫地，去年更是发生了将军足利义辉被松永久秀谋杀于府邸，越来越少的大名将幕府，将朝廷放在眼中了，更不用说献金了。
京都的大臣公卿们却依然保留着各种繁文缛节，自以为就此保留着贵族的气息，伊中秀耐着性子用金钱疏通门路之后，总算是得到了明日可以觐见天皇的答复，当晚他便选了一个像样点的宿屋，带着千鹤和众侍卫一起住了进去。
进入四月以来，天气逐渐转暖，夜间也不再寒冷，用过晚膳之后，伊中秀看看照在庭院之中的月色，兴致起来，当下便让是侍卫们先行休息，自己带着千鹤到这庭院之中赏起月来。
伊中秀抬头看着这天上的圆月，想想如此乱世，又想起自己离奇的遭遇，不由感叹道：“千鹤？”
“嗯。”千鹤点头低声答应，这些时日经常受到伊中秀滋润，身材显得更为傲人，虽然女扮男装，可那明显的凸起依然将他暴露，不知为何对于眼前这个男人她总是服服帖帖，无比顺从。
“是不是只有天上明月才能恒久永远呢？”
千鹤不知伊中秀因何感叹，只是想着好好跟随他就是，一时不知该如何答话。
就在这时，又走出来一人，声音洪亮，语气中自有一股威严，道：“就是月亮，也有阴晴圆缺。”来人的出现突然，千鹤自然而然的站在伊中秀的身前，伊中秀闻声看去，只见对方也是两人，正一步步向庭院中央走来，刚才说话那人居前，身量较高，一袭白衣，头发就那么向后胡乱扎了一个发髻，剑眉，深陷的双眼让目光显得有些深邃，高耸的鼻梁，脸庞如刀削，下颚留着一撮胡须，整个人自有一股气势，脚下如伊中秀般踏着一双木屐，看来也是这里的住客；他身后那人很是年轻，身材瘦削，也梳着一个武士发髻，可是那俊秀的相貌和粉嫩的肌肤，让伊中秀也暗自猜测那人也如千鹤一般，女扮男装。
想到这，他不由暗自笑笑，伸手拍拍千鹤的肩膀，让她站到一旁，说道：“阁下高论，本人伊中秀，不知大人您如何称呼？”
那人闻言先微微一愣，大笑道：“莫非就是信贵山城的那位黄雀？”
千鹤闻言不由大怒，就要上前，因为伊中秀先报姓名自然算是给足那人面子，没想到此人混不讲礼，直接揭伊中秀的伤疤，更给伊中秀取了个外号黄雀，明显是取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之意，至此之后黄雀便成为伊中秀的外号，传遍列国。
那人身后那年轻人见状，也赶紧上前护卫，不过他明显不想因为此事多生事端，尤其是知道对面的是敢于下克上的恶人伊中秀之后，只见他答道：“在下织田家森兰丸，这位乃是我家主公。”
织田家，主公，这几个词瞬间让伊中秀震惊了，这就是名震天下，取得桶狭间胜利的大名织田信长，难怪如此不拘常理，他也来朝廷了，他也是来献金的么？然而织田信长四个字却好似一个阀门，忽然将他的脑子打开，无端端冒出各种词汇，傻瓜，桶狭间，布武天下，第六天魔王，本能寺。。。伊中秀的头忽然疼痛无比，他抱着头，努力想起什么，却只能有各种片段，又什么都想不起，好似对周围的一切都失去知觉，良久方平静下来，看见在旁边焦虑不安的千鹤，示意她先稍安勿躁，隐隐的伊中秀那残存的记忆告诉他眼前的这个男人织田信长，很可怕，也很重要，表面上不动声色，针锋相对道：“哦，原来是尾张的大傻瓜啊。”
哪想到织田信长听了此语丝毫不动怒，反而哈哈大笑，他本就是将礼节看成俗物，这伊中秀反唇相讥，反而比较对他脾胃，其实他听说对方是伊中秀之后，心里一方面想着伊中秀此来的目的，一方面奇怪于伊中秀的表现，嘴里却依然大怒道：“小小伊中家也敢于如此猖狂吗？”这就是织田信长了，他总是不想让人知道他的想法，对于家臣如此，对于外人更是如此。
伊中秀，如今好说歹说也是一家大名，当下反唇相讥道：“织田家地处平原，处于四战之地，虽有清州会盟稳住东面，然美浓斋藤强大，伊势未平，也未免太过嚣张了吧。”
织田信长向来只重视实力，注重强者，对于下克上之类根本就没有放在眼中，历史上松永久秀数次背叛，他都数次饶恕，今日伊中秀一语指出织田家的困境，看来确实也不是凭空取巧运气之人，只是依然道：“伊中家，处于筒井家，松永家压制之下，危在旦夕，还是先担心自己吧。”
伊中秀想想也是，自己只是不习惯织田信长的说话方式，一开始被他激怒了，伊中家形势确实不容乐观，当下恢复平和的心态，道：“信长大人，所言甚是，在下失礼了，不知有何可以教我。”
织田信长闻言哈哈大笑道：“难怪你能空手夺取这信贵山城，你强横自我，有类于我，习惯听取建议，平易近人又类似于家康。”
“家康，可是三河的松平家康？”伊中秀不由自主的问道，这次的疼痛稍减，脑子里却自然而然冒出乌龟这个词来，他自己觉得煞是奇怪。
织田信长却自顾自说道：“乱世之中想要立足，得靠自己，如若不然，还不如早日投奔他人。”说罢，转身离去。
织田信长最后一席话，又将千鹤气的够呛，伊中秀却没有在意，只是哈哈一笑，也带着千鹤进屋去也。
因为伊中秀此时没有官职不能面见天皇，接见伊中秀的是朝廷的世代公卿之一的山科言继，此人生得白白胖胖，一身黑色的宽袍大袖的公卿服，他席地而坐，笑意吟吟道：“伊中秀大人的心意，朝廷已经了解了，您能深明大义，诛杀松永久秀实在是值得称道。。。。”这山科言继，说起来没完没了，就是不说重点，伊中秀不由暗皱眉头，冲千鹤微微点了一下头，千鹤将早就准备好的一个茶碗，拿了出来，放到山科言继的身前，这个茶碗也是松永久秀的珍藏之一，固然没有九十九只茄子那么有名，但也不是凡品。那山科言继看见这个茶碗，顿时眉开眼笑，道：“伊中秀大人，鉴于您的功绩，朝廷决定授予您从七位上左兵卫少尉之职，望您不要辜负天皇陛下的期望。”
伊中秀闻言长出一口气，赶紧拜伏谢恩，起身告辞出门，依然听见山科言继的声音：“左兵卫少尉大人，请多保重。”出门之时，却见织田信长带着森兰丸也出来了，他也听见了山科言继的声音，不由笑道：“左兵卫少尉大人，果然如我所料。”此时的他和昨日好似两人，满脸笑意的打量着伊中秀，暗想此人竟然也能想到利用朝廷。接着他笑问道：“左兵卫少尉大人，可知我所为何事？”
伊中秀听着左兵卫少尉大人，就心疼，这可是三千贯，外加一只茶碗，没办法有时候就是缺这么个名分。他叹一口气，答道：“无非是为得到攻打斋藤家的名分而已。”
织田信长闻言哈哈大笑道：“这天下有趣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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