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万物有源、何独吾孤？
眼见众人身影消失于门后，善普大师才转过身，看着坐于蒲团之上已经圆寂的善心大师，施了一礼，缓缓自语道：“方丈师兄，信书上所说之事，已安排妥当。.虽然说当日之事我也是亲眼目睹。可立天生为一寺之长，我亦是不明师兄的深意啊。”
话到此处，善普大师突然侵入到了一阵沉思当中。良久，方才开口：“方丈师兄。想当年，我与你同时进山，还记得师傅，当时直夸你佛缘深厚，造化不浅。可又何曾想过现在，你我师兄弟两人竟会相隔两界，遥不可及。奈何做师弟的，佛缘浅陋，放不下这心中执念。待得此间之事了结，自会外出游历，寻得这入寺恶贼，以报师兄恩泽。此事一了，我便会自甘随师兄而去。”话语之间，满是悲恸缅怀之情。
随后，气氛再一次的陷入沉默。亦是良久，方听善普大师低声诉说：“当日，师兄带回此子之际，便连道古怪。后来方丈院之内，亦是证明师兄所言非虚。还记得师傅当年曾言，自延寿量，常住世间，由化说法，作众生福田。故寺内一直供养着罗汉像。莫非，此子便是这……”
次日清早。三声浑厚的钟鸣声，响在五道山的上空。久久盘旋，余音不落。
广善寺，大雄宝殿。
此时，大雄宝殿已聚齐着广善寺几乎所有的僧众。但见众僧皆盘坐于蒲团之上，单手并掌胸前，轻敲木鱼，口中默颂佛号。
为首的，正是善普大师。只是善普旁侧，竟是多了一部木制小车，小车之中，卧睡着一乳臭未干的童儿。正是被善心方丈当日从水怪口中救出的那名婴儿，赐名“天生”。善普大师身后，则是其余七位职事长老。再后，便是寺内众僧。
就在这梵音弥漫之中，突兀的，再次响起三声浑厚钟鸣。
“铛……铛……铛……”。
这一次的钟鸣跟往日不尽相同。这一次的钟鸣跟往日比竟是要低沉许多，缓慢许多。无形之中，一股悲恸的情绪便弥漫在整个五道山上空，也弥漫在广善寺内，还弥漫在宝殿之中众僧的耳中。
此时，似是被这钟鸣感染，寺内众多香客都不约而同合什默然肃立。
在此钟鸣过后，善普大师突然站立，转身面对殿内众僧。说道：“昨日寺内，善心方丈已然圆寂。”
说话之间，殿内默诵佛号音顿时连连，木鱼敲击声也急速加快。两者此起彼伏，竟是比那浩**会竟也不差分毫。
片刻过后，善普大师接着说道：“方丈师兄圆寂之时，留下信书。下任方丈之位，便是我身侧这名僧童。按寺内辈分，此子应为‘天’字辈，合佛家普度众生，法号‘天生’。奈何此子尚年幼，剃度事宜只待此子成年之后，为时不迟。”
话到此处，善普大师看向七位职事长老。说道：“今日事后，我既出外游历。天生尚幼，以后寺内之事，怕是还须劳烦各位师弟，多加照应才是。”
话毕，七位职事长老齐齐低声诉了一声佛号。
然后，善觉大师出声说道：“师兄，此事但且安心。只是不知，师兄这出外游历何时乃归？”
善普大师微微顿首。说道：“外出游历，当度化世人。短则一年，长则十年乃至更长。”
此刻，七位职事长老又是齐齐低声说道：“师兄慈悲。”
……
……
夕阳西下，一片血红。残阳余晖，透过五道山重重叠嶂，落在广善寺寺门之上，印的分外通红。
此刻门下。善普大师一席灰衣僧袍，右手持杖，左手托钵。身后便是广善寺七位职事长老，鱼贯跟随。
善普大师突兀转过身，面向七人。施礼说道：“诸位师弟，终须一别。便就此留步吧。”
善觉大师缓步上前，合什说道：“善普师兄，一路安好。”
善普大师再施一礼，却是没有说话。只是转身，踏着石子阶梯，缓步朝山下行去。此时，在这夕阳余晖斜照之下，衬托出善普大师的背影有着一份孤寂，一份凄凉。同时，还把这背影拉得老长…老长……。
……
……
九年之后。
广善寺内。
五道山本是深山，深山多树。广善寺处五道山正中，亦是多树。只是不知到底是人为，还是天生如此。广善寺内，却是多参天大树。
“天生方丈，你快下来，树上危险。”突然，从寺内东南一角传出一个急切的声音。
循声望去，一个十五六岁的小沙弥正站于寺中一棵参天大树之下，朝天仰望。脸色看上去甚为急迫。
顺着小沙弥的目光，参天大树半腰处。只见一个年纪约莫**岁的少年，正在那里吃力往上爬去。此刻背对着这少年，模样倒也看不仔细。参天大树约有一人合抱之粗壮，可是这少年双手攀于树干之上，虽说吃力，倒也厉害得紧。听树下沙弥口中所言：天生方丈，想必此子就是当初善心大师恒河水怪当中所救之婴儿。
此时，天生正攀于树干之上，听闻树下有人喊叫，低头喊道：“天明师兄，我上树抓鸟的事情别告诉师叔们。”话语之间，额头隐隐有汗珠滴落，一张脸显得清净无尘。
目光再往上瞧，天生头顶约莫三米左右，树干横生一枝。树枝与树干交接之处，无数枯草杂乱叠加，筑成窝状。内里两只雏鸟，引颈嘶鸣。只是当中一只雏鸟脚上，竟是血迹斑斑。莫非，这天生上树，竟是搭救这受伤雏鸟？
而这个名为天明的小沙弥，此时却是急得在树下团团而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得仰脖长望，生怕天生摔掉下来。
可是，天生似乎并不为自己担心。仍旧吃力的往上爬去，虽缓但一往无前。
时间眨眼便过，眼看天生手掌即将触摸上鸟窝，意外徒然发生。
突然之间，天生脚下一滑，身体便不由自主往后摔去。这一刹那，树下天明却是睁圆两眼，嘴巴大张但没有声音。一张圆脸写满惊诧之色。
眼见着天生脚下滑落，身体自空中跌落，急速而下。忽然，空中一道人影，刹那闪过。而天生的人影便在此刻，也跟着消失不见。仿若，刚才此间并无事端发生。
：“天生方丈，当日佛陀曾舍身喂鹏，是以普度众生。天生万物，这雏鸟亦是众生，以后这抓鸟之事切莫再行。”树底之下，突然传来人言。
所言之对象，赫然正是刚从树腰跌落而下，又突兀消失不见的天生。一旁之侧，天明却是双手合什，稍稍低头默然肃立。再看说话此人，却是广善寺八位职事长老之中的善觉大师。此时，善觉大师正双手合什，面天生而肃然。原来，就在
此时，天生面对善觉大师。低低遏首，本事清净无尘的小脸，此际一片潮红。仿佛仍未能从刚才之际回过神。
倒是侧立于旁的天明，此刻开始辩解。说道：“师傅，天生方丈只是亲眼见树上幼鸟摔落受伤，想搭救之时幼鸟又被飞来大鸟噙上枝头，所以这才会上树……。”言语之时，天明感受到善觉严肃的目光，声音越渐越消，直至最后消于无声。
善觉大师显然事先并不知情，在天明话语过后，伸手抚摸着天生头上发梢，脸庞一抹慈祥悠然而生。
可是，就在此刻。却听天生突然说道：“师叔，弟子今日于树下见大鸟噙小鸟飞上枝头，突有一感，还望师叔解答。”
善觉大师突兀听到天生提问，目露疑惑，双眉微蹙，说道：“有何感想？”
天生问：“可问师叔，普天之下这诸多事物，是否皆为父母所生、所养？”
善觉答：“一切世界，始终生灭。前后有无，聚散起止。念念相续，循环往复。种种取舍，皆是轮回。是以为天下万物皆有其源。”
天生再问：“弟子疑惑正在于此。既然天下万物皆有其源。为何我自幼进寺，到如今已满九年。九年时间为何不曾亲见这生我，但未育我之人？”
善觉默然，无语。
良久之后，方才转身叹道：“自明日起，你就与寺内其余师兄们一起习练武艺吧！”
……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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