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一章 有你就好
对于赵谨的捧场，韩先生礼貌的点了点头，算是还礼。
“阿谨，我从这信件上看，这钟家竟是和大王子一党串通一气，想要助北荻大王子……弑君夺位？”
“北荻人荒蛮，崇尚武力，这么做也不奇怪。”
“阿谨，你明白，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
“殿下，有些话讲出来，您就必须……下决定了，也许会很难。”
“难道，阿谨此来不是奉了父皇的旨意吗？”
“皇伯父的旨意自当遵从。”
“阿谨旦说无妨。”
“端王殿下，这些日子以来，我和妧儿一直在暗中调查，陛下的龙卫也从旁配合着，倒是查到了一些事情，无论接下来我说的什么，还请殿下要冷静。”
“阿谨放心。”
“钟家借助好些靠着他们钟家过活的商户，大肆搜刮银钱、盗卖铁器，这其中就有现在声名赫赫的岳家巷，这些银钱和铁器则是用来……豢养兵马。”
“有多少人马？”
“总有几万之众吧？”
“这！这怎么可能？”
赵谨瞄了一眼坐在身边的宋妧，带了些得意：“早在去年，我刚刚离开雍京，去后梁京都接应殿下回国时，妧儿就因为岳家巷，以花卉生意的名义坑了她的银子，她认为此举有违经商之道，又知晓了岳家巷或与钟家有关联，遣人暗中调查岳家巷和钟家。”
“果然……顺藤摸瓜，竟是扒开了钟家豢养兵马的冰山一角！”
说到这里，赵谨停了下来，给赵谌消化这颗惊雷的时间，赵谌和韩元白听了，还真的惊讶不已，二人对视一眼后，好半晌了没了声音。
宋妧也有些不淡定了，她男人不是这么爱显摆的人啊？
怎么提起这事来了？
还有，她暗中查探的事，怎么能随便对外人提起？万一，有坏心的人，向陛下尽谗言，说他们邕亲王府暗中积蓄人马，居心叵测怎么办？
她拣起了茶碗，借着茶碗的遮挡，偷瞄了一眼赵谨，正巧和他四目相对，她只见赵谨，微微一扯唇角，自信之意，溢于言表，宋妧明白，他这是有分寸了，也就放下心来。
“阿谨，此事父皇可有知晓？”
“我父王做主把这件事，暗中告知了陛下，陛下大为震怒，也并不相信。派人暗中查探，结果就是……”
“竟有几万兵马？”
“是！”
“钟家养这些人，是要干什么？”
“殿下以为呢！”
“我！”
赵谨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笑了笑，韩元白心里有了些盘算：
“殿下，还是让世子说完吧。”
赵谌点了点头，赵谨继续为他揭密钟家之过：
“殿下想不想知道，这几万人，和钟家联系北荻大王子有什么关联？”
“什么关联？”
“原本，钟家打得什么算盘，我不知道，但是现在……钟家出了大事，被皇伯父疑心，进而盯死了钟家，钟家担心自己的野心暴露，万劫不复，所以……”
“钟家想利用自己在军中安插的人手，借着北荻兴兵来犯的机会，牵制北荻的兵力，让北荻王庭军不能回援王庭，大王子趁机控制王庭所在的岳尔济城，弑父杀四王子坐上大君的位置！”
“嘶！那……钟家的好处是什么？只有那些黑钢吗？”
“殿下，那黑钢的数量，已经不少了！就是每天给大晋的数量，也不过好些而已。如今却全进了钟家的口袋！”
赵谌惊得直接站了起来：“什么？”随后看向右下手的韩元白：“韩先生……”
“殿下少安毋躁吧。”
赵谌坐了下去后，只听得赵谨又开了口：
“殿下，这黑钢自是要装备到钟家养得那些兵马上去。”
“然后呢？”
“然后？自然是大王子成为大君以后，发兵大晋，钟家养的这些人马护着钟家出雍京，到得这北部边关，与北荻一起回应外合，夺下城池，自立为王！”
“这不可能！”
“呵，看来殿下，还是对钟家抱有希望的。”
“阿谨……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殿下……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韩元白站了起来，向赵谨一揖：“多谢世子提醒，我们殿下永世不忘！”钟家要里应外合夺下的城池，就是赵谌驻守的安肃城！要不然，赵谨也不会专程赶来。
“嗯，忘不忘的我倒是不在意，重要的是……”
韩元白恭敬的再一揖：“世子，殿下现在就给陛下回信！八百里加急！”
“韩先生，陛下一直相信殿下，能守得住这安肃城！”赵谨是在暗示，这……是赵谌证明自己的机会，证明自己能担重任，又衷于陛下的好儿子！
赵谨把该说的说清楚了，就带着宋妧悄然返回了客栈，按部就班的休息，等待着新的开始。而赵谌却是不能平静了：
“韩先生，赵伯彦他……是有意要助我吗？”
“殿下，我看也是如此。只是……他今天有两年事，是在试探殿下。”
“哦？”
“殿下，世子刚刚提到了是宋妧……最先发现的钟家有异！”
“这……宋妧一直是以纨绔子弟形象示人的，而这件事上看，她并不是纨绔子弟，她……内有乾坤啊，所谓纨绔，只是保护她的假象？”
“殿下猜得没错，殿下可知……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试探我？看我会不会同意和他一起保护宋妧？”
“殿下睿智！”
“他想要我一个承诺？”
“殿下，还有……您与殿下的书信中，万勿提及宋妧的事，只当没有这回事。”
“是这么个道理。”
“这是第一件事，那第二件事是什么？”
“第二件嘛……他是想看看，殿下内面临钟家的变故，会如何选择！”
赵谌一拍桌子，不服气的哼了一声：“我看与其说是如选择，不如说是，他想看看我，有没有这个胆量，和北荻还有钟家……战到底！”
韩元白大笑：“哈哈哈！那殿下有没有这胆量，战到底？”
“哼！韩先生，死有何惧？”
“殿下好胆识！”
“韩先生，我这就修书一封给父皇，表明我的态度。”
“当是如此！”
赵谌这一封修书上表，写完加了封就要破例开城门，八百里加急，送回雍京，可是……韩元白，却是突然间灵光一现后，哈哈大笑：
“殿下，我觉得这书信，不必急着送了！”
“什么意思？”
“我们去寻昭华世子，就万事明了了？”
“现在？”
“正是现在！”
已经丑时末的安肃城，不如雍京繁华，大街上没有什么人，守将府邸出来一辆青蓬小马车，向着赵谨落脚的客栈，悄然驶去。
赵谌和韩元白，在客栈里，将自己准备上表给陛下的奏疏，交给了亲卫军后，就在客栈的一间上房内，等着赵谨过来。
可是赵谨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二人却还能保持不焦不躁，赵谌更是神情淡定自若。韩元白悄声的问着赵谌：“殿下，赵谨这般冷落于你，你不觉得……呃……”说实在的，韩元白这话是替赵谨问的，他很希望和赵谨共伺一主，他可不像赵议身边的吕光，嫉贤妒能的，忒没出息。
“刘备三顾茅庐都没放弃，才有了举世闻名的隆中对，我这又算什么？只不过是等一等而已。”
“哦，那万一……”
“万一？我总会打动他的。”
“殿下，以前有隆中对，我们今天会不会有……安肃对？”
赵谌还没等答话，赵谨就推门而入了：“让殿下久等了！”
“阿谨客气了，本来也是我们来得不是时候。”
赵谨从亲卫军手里接过两卷明黄的圣旨：“殿下，安肃对……先不忙事的。”
赵谌和韩元白见此立刻跪了下来，恭敬的等待接旨，赵谨打开了第一份念了起来：
“端王赵谌赵修齐，德行兼备，有勇有谋，能征善战，甚得朕心，今特赐尔靖北大将军职，并全权调配京西北路兵马，由昭华世子赵谨相助，外挡荻寇，内灭乱贼，护国安民！望尔等凯旋归朝，朕必将重赏之！钦此！”
“儿臣赵修齐接旨！”
赵谌叩了首后，双手高举过头顶，接过了圣旨。
“端王殿下请起吧。”
赵谌有些不明所已，起来后指了指赵谨手上的另一份圣旨：“这是……”
“殿下，这份圣旨不必宣了，您自己看吧。”
赵谌从赵谨的手上接了过来，和韩元白一起读了起来，原来赵谨在出雍京前，延庆帝找到了他，给了他这两份圣旨：这一份圣旨的意思是，如果赵谌是个贪生怕死的，他也不用守城了，直接宣旨让赵谌回雍京，一辈子做个闲散王爷。
而荡寇的重任，将会交给赵谨和魏文奕，只是这一点，圣旨上没明说。
赵谌看过后，庆幸自己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敢担大任，否则他……还提什么雄心壮志？
大家围坐在桌边，赵谨先开了口：
“殿下是怎么想到，在这里寻我？”
赵谌看了看韩元白，示意他自己说，韩元白即不洋洋得意也不过分谦卑，向赵谨一揖：
“世子，您深夜前来，定是带着陛下的圣意，如果等殿下传信回京，再行定夺，这一来二去，总要二十余天……怕是这安肃城，就要姓钟了！”
“哈哈哈，韩先生果然不同凡响，文能治国，武能安邦！”
“世子过奖了，我只是空有脑子，比不得世子文武双全！”
“哪里哪里，韩先生可是闻名天下的才子，怎地如此谦虚？”
“……”
“……”
二人你来我往的打起了机锋，互相吹捧起来，赵谌很高兴，韩元白心胸宽广，不嫉贤才。又觉得赵谨，没有自侍才学和身份高贵，与韩元白相处的有隔阂，二人竟然能像久别重逢的老友一样，相谈甚欢。
只是……得忽略二人之间的机峰。
“端王殿下，若是能凯旋，也算是拥有兵权了，日后……也好过些。”
赵谌略一昂头：“阿谨，边关将士是用来守国土，护百姓的，不是用来搞党争的！”
“殿下大义！”赵谨很意外，也很欣慰他能这样认为，他果然没有看错人。
“阿谨有疑问，实属应当。可我也有疑问，不知阿谨可否与我解惑？”
“殿下请明言！”
“我们大晋与后梁本属同宗同族，却分隔多年，不能一统，阿谨以为，何法可以合之？”
赵谨也正了神色：
“殿下，后梁国力空虚，是为其一弱点，反之我大晋民生富足，国力强生，我们可用百姓之生计，逐步潜移默化，尽得后梁之民心，尽量减少兵戈相见，也是尽量为了保全两国百姓的性命。”
“后梁皇室不和，党争严重，是为其二之弱点，可分化他们，利用他们。”
“后梁与周边邻国素来不和，是为其三之弱点，可用之，扰之，分散其实力。我大晋亦外有北荻，大辽等强敌，亦要妥善处置，避免后院起火。”
“后梁的法典，依然延用前大梁，太过严苛，影响国力的强盛。反之，我大晋的法典，更适合用来治理国家。是为民心所向，国之所需！”
赵谌听了他的答复后，觉得豁然开朗，大吼一声：“好！”
“殿下过奖了！”
赵谨起身，带着几分男儿志在四方的豪情：
“我辈之意，即是将这天下一统，让天下百姓都能吃饱穿暖，不再征战！”
“殿下雄心壮志，谨……万分佩服！”
“却不如阿谨可否与我一起，共创盛世？”
赵谨但笑不语：“呵呵。”心里却琢磨着，有些要求，他可是没答应呢！
韩元白接过了话题：“宝璋郡主，怎地没见？”
赵谨也敛了笑意：“要见她……总要有合适的缘由吧？”明着是在说女眷，这大半夜的，能随便见吗？其实……是在问赵谌的态度。
赵谌恍然大悟，坐了下来，信誓旦旦的：“阿谨，我虽不能像你一样，护着她，但是我发誓，我会……尽我所能护她周全！”说白了，赵谌为了得到赵谨的支持，愿意迁就宋妧。
赵谨没说话，显然是不满意这样的答复，赵谌略一思量后：
“还有，无论何时何地，何情何景，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我绝不插手，给宝璋一个圆满！”这就等于赵谌承诺了，绝不往赵谨身边送妾，干扰他们夫妻感情。
“还有，若我能做得到，我定会让宋定武夫妇，早日归雍京，颐养天年！”
赵谨终于露出了些笑意，这时只听见一个清脆的女声：
“谨哥哥，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不答应吗？”
赵谨起身走到门口，拉着她走了进来，二人四目相对：
“阿钰，可想好了？”
“我听谨哥哥的，你想好了就行！”
“日后，你或许会很辛苦，我……”
宋妧轻笑着拉着赵谨的手：“阿谨，有你在身边，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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