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七章 捉襟见肘
那小厮抬起头观察了一下老夫人的脸色，又快速的低下头：
“老夫人，这后果就是，我们交不上官府的军粮了！”
老夫人的身形晃了晃，身旁的嬷嬷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老太太才没有倒上。
老太太定了定心神，再次追问：
“与官府可有契约？”
“回老夫人的话……有契约！”
“契约上说，交不上，当如何？”
“罚银两都是轻的，怕的是……延误了军情，说不定要治一个大罪！”
“这……这……”
这时候昌平伯回来了，急匆匆的走进了屋里，见自己的亲信小厮站在屋里，就明白了老太太是知道了，也就不再啰嗦：“母亲，这军粮当如何是好？”
老夫人一时间也没了主意：“这……这……”
“母亲，不如拿出府中的银钱来，高价收一些吧！”
“我的儿啊！咱们府上……哪有那么银钱啊？”
“母亲，怎么会没有？”
“这些时日……我们和宋妧那个贱人因为铺子的事，斗得厉害，投进去不少的银钱了啊！”
“啊？那……府里总会有些银钱吧？咱们紧一紧，可着军粮的事先来。”
“我的儿啊，实在是紧不出来啊！哎！”老夫人颓然的坐在了榻上，一只手撑着小桌，抚着额头，愁得跟什么似的。
昌平伯急的双手向前一摊，语气中带了几分责备：“母亲您糊涂啊！宋妧是什么人？您为什么要和这个混球置气？”
“哎！都是娘的不是，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尽管老夫人承认了错误，可是昌平伯终究是意难平：“她要那个铺子，您给她就是了，她还能真的一铜板也不给吗？现下这样的局面，当如何是好？”
“儿啊！是娘打错了主意，没想到宋妧这个贱人，竟有这样的后招！”
昌平伯垂头丧气的坐在左下首的太师椅上：“哎！”
“儿啊，若不然，你与官府那边商量商量，容些个时日？”
“怎么可能？新帝登基在即，现在朝野上下都在想法子讨好新帝，给自己谋一个好前程。我们却要给新帝添堵吗？”
“那咱们伯府总有几个交好的吧，许能帮一帮！”
“母亲，军粮岂能耽搁？耽搁了一次，以后兵部再采军粮，就不会有咱们家什么事了！更何况，兵部是新帝任职过的，最近严明的很，根本就不成的。”
“那……那就暂时先不交军粮了，这生意我们就当忍痛割爱了！”
“母亲啊！您以为不要这生意就完了？交不上就是违背了契约，是要交罚金的，这数额也是不小，依着现下的情况，我们府上……怕是连罚金都交不上！”
老夫人没在说话，这时候昌平伯夫人卫李氏走了进来：“母亲我有一计！可暂解困境。”
老夫人和昌平伯齐齐的看向她：“快快讲来！”
…………
几日后，宋妧在外巡视产业，一个暗卫在一家茶楼里找到了她。伶南一看暗卫是有要事禀报，就帮着宋妧做主挥退了所有人。屋里没人了，暗卫才开口：
“世子妃，昌平伯府动了那些钱。”
宋妧一边看着帐册，一边跟着问了句：“在谁家买的粮？”
“分散开的几个粮商。”
“有勋爵人家的米粮铺子吗？”
“世子妃，咱们闹这么大的动静，没有哪个勋爵人家敢对昌平伯府伸出援手。都……识趣得很！”
“嗯，确实。下一个目标……我酌情考虑，别玩的这么狠。”
“呃……”他们家世子妃，对于敢欺负世子的，打世子主意的人家，一向是不留情面的，明里暗里的必须找回场子。
“昌平伯府买粮的那几家铺子，你交代了吗？”
“世子妃放心，他们都想大赚一笔，这价钱自己高的离谱。”
伶南一边接茬儿：“世子妃，他们高价收粮，还不得把那些钱都花光了？”
“不花光了……有什么玩头？再者说……花光了也不一定能在短时间能，筹措到军粮！昌平伯府这个皇商的帽子，我非给他们摘下来不可！”
那暗卫接着问：“世子妃，那他们动了那些银钱的风声，什么时候放出去？”
“等一等，等他们把这笔银钱花的差不多的时候……最好！”
“是！”
昌平伯府明里暗里的积极的在筹措军粮，这钱就像流水一样花了出去，等到这银钱见底的时候，一些铺子的掌柜的陆续的来了昌平伯府。
“伯夫人，小人管的铺子，最近来消费的大多数都是存银钱办了卡的，只要极少是用现银消费的，您看……”挪走了柜上客人存在会员卡上的银钱，又没有现银进帐，还不给钱，怎么经营得下去？
昌平伯夫人紧促着眉头：“先顶一顶吧。”
“伯夫人，不是小人不想顶一顶啊，实在是好些原料都是赊账的，约定好的月底付银，还有几天就到月底了，可是现在柜上的银子，根本就不够啊！”
“没有赢余吗？”昌平伯夫人天真的以为，怎么打折优惠也能赚一点，怎么也能顶一些吧？
“伯夫人，五折六折的优惠，哪里还有什么赚头？不赔钱就不错了。”
“那……那宋妧怎么就能搞？”
掌柜的面色有些为难：“哟！伯夫人，这雍京里谁能和宋妧比钱财？这点银钱的损失对于宋妧来说，九牛一毛啊！她玩得起，咱们不成啊！”
“你先回去，容我想想办法！”
“还请伯夫人快一些，再如此下去，小人也不好办。”
昌平伯夫人烦躁的挥了挥手：“我知道了！”
接下来，几个铺子的掌柜又来了不少，情况都是大同小异。这样的状况，可把昌平伯府上下愁个够呛。
怎么想也没有个脱困之法，毕竟银钱是硬通货啊！
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
雍京城坊间开始有了一些昌平伯府铺子的传闻：
“你在昌平伯府的铺子存钱了吗？”
“存了啊！昨天还去大吃了一顿呢。”
“哎哟，你这几天可得赶紧去吃，早些把那些钱花光了！”
“怎么了？”
“我听说啊，昌平伯府挪用了客人存的那些银钱，高价收购粮食去了！”
“收什么粮食？”
那个公子扔了个干果到嘴里，和他讲了讲昌平伯府差点耽误军粮的那些事。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存在昌平伯府的银钱……要打水漂了？”
“没准！”
“你在昌平伯的铺子里还有银钱吗？”
“没多少了，今天我再去一趟，把钱都花光，省得被坑了，我劝你也尽早去。”
“哟，多谢兄弟提醒，那我也得赶紧去。”
“……”
雍京城上下，掀起了一阵到昌平伯府花预存款的风潮。
可总有一部分人不以为意，想着昌平伯府树大根深，怎么也不会跑了。而这件事的暴雷，是在月底，一些铺子不能支付下游供货商的货款。
这件事，迅速的在雍京城内引起轩然大波，一些给昌平伯府铺子供货的商户，直接带人堵了铺子：
这不，最开始被宋妧琢磨的大相国寺附近的那家铺子里，一些彪形大汉，大马金刀的坐在里面，目露凶光：
“这都过了五六天了，为什么还不给结了银钱？”
“哎哟！你通融通融，我们这不是临时有了困难吗？过两天一定给一定给。”
大汉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茶具叮叮当当：“过两天？呸，前几天你们就是这么说的！”
掌柜的赔着笑脸：“哟！您消消气，生气也不顶银钱是不是？”
“今儿，你不给我们东家结银钱，你们这铺子……哼！就甭做生意了！”
掌柜的苦着一张脸：“哎哟，您这不是难为人吗？”
“这么说，你们是铁了心不给了？”
“不是不给，而是真的没有啊。”
这时候门外有客人探头探脑的想进来，堵在门口的大汉指着那些客人：“一边去，这家铺子，今天不能待客！”
那客人并不服气：“凭什么啊，我在这家铺子是存了银钱的，你说不让进就成了？”
两个大汉瞪圆了眼睛：“他不还我们东家的钱，还想继续待客？”
“你们要自己损失的银钱，我们存的银钱的损失也得要回来！”
“我告诉你，你这钱只能上官府要了，他们家不讲信用，满雍京没有一家肯给他们供货的，没货怎么做吃食给你们吃？偿还你们存的会员卡的银钱？”
“你们！”
“去去去，一边去！”
说着就要打人了，那些客人一看这架势本来要硬闯，铺子里突然传来了打砸和咒骂的声音。
“不给钱，你们还想继续做生意？”
“当我们东家是泥捏的好欺负不成？”
“兄弟们给我砸！”
“是！”
那些客人看这情况，也绝了硬闯的心思，当然了铺子里没钱没货，硬闯有什么用？
干脆，到顺天府告状去吧！
几天的功夫，雍京城昌平伯府的铺子，关了好几家，顺天府接了好多份状子。府尹大人也为难得很。
昌平伯坐在顺天府处置公务的厅堂里，府尹大人先开了口：
“昌平伯打算怎么处置这事？告你们伯府的这状子，可是都摞成山了。”
本来昌平伯的爵位在那摆着，是没必要理顺天府尹这种小官员的，可是谁让自己有这么大的把柄来着。他僵硬的陪着笑脸：“还要劳烦大人，帮忙拖延着！”
顺天府是个清廉的，一听这话忍不住斜了昌平伯一眼：“拖延？怎么拖？”你们家干的好事，为什么要他这个顺天府尹背锅？简直是岂有此理！昌平伯摆起了官威，高傲的昂着头，冷笑着一声：“呵呵，府尹大人是不帮这个忙了？”
顺天府一向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见昌平伯这个态度，也毫不客气：“昌平伯此言差矣！本官只认个理字，不存在帮谁不帮谁！”
昌平伯站了起来：“你！”
顺天府尹也站了起来：“怎么？”
“你可要想清楚了，伯府可是你这等小角色能得罪的！”
顺天府尹冷笑着：“呵呵，依我看，你这架子比端王殿下还要大！”
“你！你再说一遍！”
“哼！我再说多少遍都可以，就是到了端王殿下面前，我也是有理的！”
昌平伯气得直接指袖而去。
顺天府尹看着他的背影嘲讽着：“什么玩意？哼！”
宋妧在王府里优哉游哉的，抱着赵叙乐呵：“乖乖，给阿娘笑一个好不好？”
“咯咯！”
宋妧眉开眼笑的亲了一下赵叙：“哇！真的笑了呀，阿娘的好宝贝。”
赵谨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进了赵叙的房间，看着眼前这一幕，心头一暖：
“阿钰！”
宋妧抱着孩子，走向赵谨：“谨哥哥，叙儿会笑了呀！”
“嗯。”
他揽着她坐在了榻上，两个瞧着赵叙咿咿呀呀的吐泡泡，逗弄了一会儿后，赵叙昏昏欲睡，宋妧将他交给了奶娘，两个人携手出去了，一边走，赵谨一边和她搭话：
“阿钰，外面闹的这么厉害，你这法子真是绝了。”
“昭华世子是在夸我？”
“嗯！”
“这还没完呢！”
赵谨侧头瞧着她：“你还有后招？”
“他们资助赵议，赵议有钱有兵才能起兵谋反，害得你差点……呵呵，我不可能就这么算了。再者说……我这也是为端王殿下献礼啊！”
赵谨停下脚步，双手按住她的双肩：“阿钰，其实你不必……”
宋妧抬头认真的看着她：“谨哥哥，你不必说了！我要尽我所能，减少那些不长眼的伤害到你！”
赵谨盯着她的容颜半晌，才将她揽在怀里：“好！大王保护我！”
“嗯。你是本大王的夫君，应该的！”
邕亲王本来有事来找赵谨，远远的就瞧见一对璧人相拥，他决定……还是莫要打扰了，可是赵谨瞧见了他，出声叫住了转身欲走的邕亲王：
“父王有事？”
邕亲王见此也走了过来，可是赵谨这对小夫妻完全没有松开彼此的意愿，当着邕亲王的面儿，继续搂搂抱抱的。
邕亲王只得轻咳一声，自己缓解尴尬：“阿钰啊！昌平伯撺掇着言官，参了你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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