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九 折角

寇仲与徐子陵对视一眼。

        龙族少年的一席话，让二人发觉，眼前这为令人畏惧的神仙，其实出乎意料的……简单！

        徐子陵有些不好意思的闹闹头，说道：“如果你想要学会文明，首先要做的不应该是超然于世外，而是你得学着入乡随俗。”

        “入乡随俗？”

        “是啊！你想啊。你想要学习人类的文明，就首先要成为文明的一部分，让自己成为一名人类，用人类的办法去解决人类的问题。而不是用神仙的办法却解决人类的问题。”

        “你是说……与世同移！”龙族少年感觉大有道理的说道：“很有道理。只有与世同移，才能羽翼自成。天地至理如此，自然规则如此，原来做人道理也是如此。那你觉得，我应该怎样与世同移？”

        “这个？”徐子陵想了想，说道：“首先，至少你这种控制人心的手段与超乎常人的能力，得要收起来，尤其是那种读心的手段。如果你动不动什么都知道，动不动就动手控制其他人，甚至用你那些能力欺负人，就失去……与世同移的意义。嗯！我不是说你的能力不好……”

        “我懂！”龙族少年却说道：“与世同移的意义不在于驾驭其上，而在于生生相容。我见过太多本身太高强大或者特殊族群却因为无法与天地变幻同步，是导致自身灭族的事情。强大固然代表完美，完美却也代表顽固，代表一种缺陷。如果我想要从你们人类之中学习文明。就不能让自己偏离人类本身，也不能让自己凌驾在你们人类族群之上。太过于孤高或者独行特立的下场。便是必是自受其伤，甚至受族群敌视。两两相伐，最终只能存一个。”

        “而我相信……”龙族少年瞥了两人一眼，说道：“最终往往死的那一个，肯定不是我。”

        徐子陵微微张了张嘴，忽然意识到自己让这龙族少年学习“人”的文明，似乎是一件错误。这位龙族少年也许并不需要学习什么文化，因为他比任何一种文明都懂得更多，比任何一位智者都看的更远，比任何一位先贤更接近真理。更懂得文明。

        他所缺只是看待问题的视角，而这一切只是因为他看到太高，太远，太长，以至于凡人看到东西对他都毫无意义。正如他所说，不是他不了解文明，而是因为他不需要文明。

        龙族少年抬起手，轻轻打个响指。飞马牧场的众人似乎如梦方醒一般，有些迷茫看了一眼三人。然后无视三人继续前行。接着这龙族少年伸出手，抓着自己一对龙角，狠狠的一咬牙，猛然用力一掰。

        咔！

        龙族少年的力量惊人。居然生生将自己一对龙角掰断。他凄笑着看了看自己龙角，将双角相对，用力一磨。只见双角棱角微微变化。居然生生化作两柄天生的断角短刃。龙族少年将断角双刃挽出几个花，插入双袖之中。看向龙族少年。

        寇仲与徐子陵震撼的看向龙族少年，却见龙族少年说道：“对于许多超凡物种。尤其是我们这些龙族来说，角是力量象征。将双角折断，相当于将自己力量斩断。所以，在我没有重新长出双角之前，我只是普普通通的凡类物种，与你们这些凡物没有区别。而我对他们的脑波的信息截留，也只能维持他们回到牧场城堡。你们一定要小心说话。”

        龙族少年话音刚落，就听刚刚还毕恭毕敬的许老头这时居高临下向两人一龙说道：“你们两个小子听好了，难得二执事肯破例引荐你们，都不知是你家山积了多少福。一会一定要用心点做，做好了重重有赏，你们的小长辈也能过上好日子。但是，若场主不满意你们的手艺，两位则要立即卷铺盖回家了。”

        寇仲二人面面相觑，这变脸也太快吧！

        寇仲深吸一口气道：柳执事这么看得起我兄弟两人，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我兄弟二人，多谢柳执事提携！

        柳宗道摆摆手，说道：“我这是看你们两小子还算孝顺，能够知道孝顺长辈。这种世道也能对长辈不离不弃的人，想来也算不上什么坏人。”

        入堡后，柳宗道和许老头领着塞北良马往见场主，而寇仲徐子陵与龙族少年则在小子骆方的带领下到管家府报到。

        三人因地位低微，自然没有见大管家商震的资格。只由其下专管人事的副手梁谦接见。此人年在四十许间，作文士打扮，初时神态倨傲，后听骆方指明是由柳宗道特别推荐的糕饼师傅，才客气了些儿。

        循例问了寇仲徐子陵的出身来历后，梁谦正容道：“有一事必须先向两位明言，除非场主点头应允，否则对两位的聘用只属试用性质。而在试用期间，如非有人带领，你们不得离开宿处，到你们正式在此干活，我再告诉你们牧场的规矩。”

        寇仲兴奋地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个我们明白。不如何时我们才可一展身手，让场主尝尝我们弄的好东西呢？”

        梁谦斜眼兜着两人，问退立一旁的骆方道：“柳执事对他们弄的东西有何评语？”

        骆方尴尬地道：“二执事并没有试过他们的手艺。”

        梁谦呆了半晌，色变道：“为何不早点告诉我，若场主怪我失职，谁人会可怜我。”

        寇仲赔笑道：“梁副管家请放心，我们……”

        梁谦不耐烦地道：“少说废话，现在我使人带你们去休息一会，待安排后才着人带你们到房看你们能弄出什么来？先过得我这关再说。”顿了顿又带点同情的口气道：“你们最好心里有数，都不知多少个经验比你们多上数十年，兼且声名卓著的糕饼师傅都给场主赶跑了，此事绝没有侥幸可言。来人，给我带小宁和小晶到后堡的花园去。”

        又向骆方道：“这里没你的事了！”

        骆方微微施礼，也带着龙族少年离开，亲自给龙族少年安排一间偏偏的房间。

        他走时吩咐道：“你就暂时住在这里，不要乱跑，随后我会让人送一些厨被之类的物什过来。至于你的两个侄子，等他们忙完就可以看你。若是通过，他们便也住在这里。若是没有通过，我还是能做主，让你们多住一晚。”

        龙族少年点点，随后又问道：“可否给我一份笔墨纸砚？”

        骆方斜眼看了龙族少年一样，有些惊讶的问道：“你识字？”

        “还算都识的。各家典籍也都看过。”龙族少年说道。骆方顿了一些，口气柔和不少，说道：“好，我吩咐人送来。”

        果然，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有人从来笔墨纸砚。

        龙族少年微微一笑，将纸摊开，深吸一口气提起笔在开篇第一章写上三个字，赫然是长生诀。

        龙族少年对于寇仲与徐子陵二人精明早已经心中有数，自然知道区区飞马牧场还难不倒两人。反而，现在自己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这更重要的事情自然便是习武。

        龙族少年折断自己双角，将一身力量尽数封印，成为一个普通的凡类。虽然以龙族少年的体质，即便是凡人也是强大近乎不可匹敌的凡人，但是不可否认。此时，正是龙族少年最虚弱的时候，也不是无敌的时候。随后只见龙族少年又写道：天长地久。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无私邪？故能成其私。

        龙族少年写下总纲之后，满意的继续笔下生花的书写，那一篇篇、一章章的文字飞开出现纸上，很快由龙族少年自己整理的长生诀一层又一层完善出来。等到晚上寇仲与徐子陵在丫鬟小娟的陪同下狼狈的来的宿舍，龙族少年已经完成了二十多层。

        “回来了？”龙族少年狼狈的两人，笑道：“你们两个臭死啦！”

        寇仲闻言嗅嗅自己，嗅嗅徐子陵，提议道：是臭死了，我们这样一身油腻的气味，还要两个人挤在一张床，怎睡得着，不若到澡堂快快乐乐洗他娘的一个冷水浴。横竖家法中又没有不准迟起这一规条，就再睡他奶奶的一个日上三竿吧。

        徐子陵皱眉道：但澡堂在那里呢？现在人人都躲到被窝里寻梦去了，想找人来问路都不成。

        寇仲道：我刚才尚见到有些房子透出灯光，且澡堂总该不会在几里路之外，我们就边找边问。嘿！就当去找杨公宝库前的热身练习，成了吧！

        徐子陵终于同意，他看了一眼龙族少年，问道：“龙君大哥，您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不用叫我龙君。”龙族少年说道：“以后叫我傅红雪就行，我已经没有异能。若是被他人听到就麻烦了。”

        寇仲与徐子陵点点头。龙族少年想了想，说道：“洗澡就不用了，我还有事情做。你们自己去吧。”

        寇仲与徐子陵只得两人各自拿起另一套干净的制服，摸出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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