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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六章 念旧


萧君绾回到毓宁宫,见红菱和紫英坐在院子里,二人面露焦急之色。

        以往这个时候她们应当陪着覃佑在殿里歇息,外面日头正盛,二人待在院子里,定发生了什么。

        萧君绾走入院中,四下看了一眼,不见覃佑人影,问道“殿下呢?”

        “小姐,陛下派人来传殿下去万盛宫。”

        “让殿下去万盛宫?”

        萧君绾惊讶之余,又不由地担心起来。泰宏帝的眼里似乎素来都没有这个儿子,怎么会平白无故让覃佑去万盛宫,何况如今是柳妃得势。

        自打萧君绾来了毓宁宫,这还是覃佑第一次独自面对泰宏帝。萧君绾猜不到泰宏帝此举的用意,既然覃佑已经去了,萧君绾又如何坐得住,她急忙又往万盛宫赶去。

        萧君绾步子匆匆,一路上没听见什么风声,宫里出了事,一向传得快,如今虽是风平浪静,但她还是放心不下。

        萧君绾赶到万盛宫时,已累得微喘,顾不上歇息,走至万盛宫门前。

        “萧上仪怎么来了?”

        萧君绾看了一眼紧闭的殿门,问守门的内监道“四殿下在里面吗?”

        “四殿下随陛下去凤临宫了。”

        “凤临宫?”萧君绾自言自语,娥眉皱得愈发紧了,泰宏帝这反常的举动到底是何意?

        凤临宫,还是从前的那副模样,她回到隋安至今,这凤临宫还是头一次再见。

        从前冯皇后会在凤临宫里召见诰命夫人,母亲和冯皇后走得近,她也是凤临宫的常客。

        萧君绾站在台阶下望了一眼,祁宫奢靡,凤临宫的恢弘大气一如往昔,只是眼前台阶上铺满的尘土,似在告诉踏除之人,这宫殿空置已久,没有主子。

        凤临宫坐落在万盛宫之后,处后宫正中,宫前广场极为宽敞,时不时有抬着妃嫔的步撵从广场上走过,而嫔妃大都远远地望一眼,便各自嗟叹,又心有不甘。

        萧君绾环顾着周围,站在这儿能看见祁宫盛景,让她忆起了燕宫。从前她在燕宫的时候危机重重,如今回忆起来,再不堪回首的往事也是甜的,而这无比熟悉的祁国宫殿,却成了想逃离的腥风血雨之地。

        看见凤临宫的一刻,萧君绾悬着的心莫名地放了下来,她觉得泰宏帝见覃佑,或许不是坏事,虎毒不食子,覃佑到底还是皇子,何况还是带覃佑来了凤临宫。

        为证实心中的猜想,萧君绾走上台阶,每落下一步,脚下便惊起微尘。

        萧君绾望着凤临宫的匾额,每一步都格外沉重。

        这凤台,多少女子为了它尔虞我诈,从前淑贵妃和冯皇后较量,淑贵妃输了,如今又和柳妃争夺,可见淑贵妃从未放弃过入主中宫的机会。

        祁国如此,燕国又何尝不是。

        萧君绾不曾走过燕宫凤台的路,但她轻眼目睹过江芷是如何在这条不归路上迷失了心智,目睹了江家的倾覆。再者当年的燕太后不也是为了保住皇后之位而不择手段吗?

        后宫的女子,成王败寇。

        她从小出入宫闱,目睹了太多,耳濡目染,也学会了后宫生存的门道。她攻于心计,不为争什么,只为了替曲家满门讨一个公道,至于这凤台,只要不是淑贵妃一党之人,谁坐都可以。

        内监和宫女等候在凤临宫殿侧,萧君绾站在门前,不知该以什么借口进去。

        见这群随侍都静静地在外候着,料想应无要紧之事,萧君绾便也放下心来,站在殿外一侧等候。

        “父皇,儿臣好想母亲。”

        听见覃佑的声音传来,萧君绾微微转眼看向殿门,即使什么都看不见,心下亦有所触动。覃佑从不会说假话,也不懂用假话取悦谁,但凡他说出口的,必是由心而发。

        接着一阵低沉的嗓音是泰宏帝在作答,可泰宏帝的声音微萧君绾没能听清,但可以肯定的是,父子二人正在殿中平和相谈。

        萧君绾心下顿生了几分欢畅,如此看来,泰宏帝是在怀念已故的冯皇后。覃佑封王一事,直接进言或许无用,不如让泰宏帝忆起旧情,怜悯冯皇后遗子。如此,她和冯学士的努力便没有白费。

        父子二人是何时来的,萧君绾不知,凤临宫的殿门开启时,已近黄昏,天边晚霞甚美。

        “参见陛下。”

        覃佑惊喜“绾绾你怎么来了。”

        萧君绾低头轻言“奴婢是来接殿下的。”

        “好好照顾殿下。”

        泰宏帝简短的一句,却说得语重心长。萧君绾心下更为高兴,泰宏帝肯念父子情谊,那覃佑封王离宫一事便多了一分指望。

        萧君绾欠了欠“奴婢明白。”

        泰宏帝带着随从离开了。

        “父皇。”覃佑站在门前喊道。

        泰宏帝停下了脚步,转过身。

        “父皇慢些走。”

        萧君绾微微惊讶,这些话她可从来没教过覃佑。

        泰宏帝十分欣然,点了点头,虽没有说话,但有些话一定藏在心里了。

        待泰宏帝走远,萧君绾方才问道“这些话,是谁教殿下的?”

        覃佑摇了摇头“没有人教。”

        “那殿下是真的关心陛下吗?”

        覃佑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萧君绾心下百般陈杂,血浓于水,骨肉亲情又有谁教得会,覃佑如今还能关心自己的父亲,而她呢,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

        晚霞如血,映红了这座无主的凤临宫,萧君绾跟在覃佑身后,渐行渐远。

        后来她才知晓,那日是冯皇后的生辰,因淑贵妃掌管后宫多年,这宫里从无人敢提起要祭祀已故的皇后,而泰宏帝也默不作声,也许是顾及淑贵妃的想法,也许是不愿被祭祀勾起与亡妻的旧忆。

        多少女子盼着飞上枝头当凤凰,又有多少女子飞上枝头却摔得粉身碎骨。

        淑贵妃那边的动静,宫里其他人没有察觉,但萧君绾却是了如指掌。

        丹阳宫的人近日和太医院来往甚密,而淑贵妃并未抱恙,也未曾让御医开过方子,淑贵妃意欲何为,萧君绾心知肚明。

        柳妃已在妃位,若是生下皇子,便是贵妃无疑,柳妃年轻貌美,论争宠,淑贵妃年华已逝,根本不是柳妃的对手。

        况且泰宏帝在现在这个年纪得子,必定捧在手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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