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视界
艾萨琳城外尸骸枕藉，黑龙临走前喷出的熔岩中依旧可见阴燃的余火，大战暂时落幕，但城中那位女王似乎并没有撤销法力矩阵的意思。
“您还好吧？克拉苏斯大师？”
一个卡多雷士兵扶住了脚步虚浮的克拉苏斯，这位魔法师满头大汗，看起来状态很差。
“没……我是说，不，我没事。”
克拉苏斯用气声道，他残损的记忆中并没有关于艾萨琳之战的记载，但这场战斗的结果他是清楚的，那条他无法直呼其姓名的黑龙不出意料的背叛了他的族人，同未来那位毁灭者越来与接近。
他的虚弱并非来源于此，在刚刚的某个时刻，他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惊慌，那感觉似乎是有一种力量想要将他的存在抹除，并非毁灭他的躯体，也不是湮灭他的灵魂……而是另一种，从“存在”范畴上的彻底消灭，他心中暗暗后怕，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就要消失了，真正的死去，在历史长河中再也找不到他存在的证明。
是考雷斯特拉兹！他立刻意识到，那是过去的自己遇到生死危机的警兆，尽管这种感觉很快便消失不见，但带给克拉苏斯的震撼是无以复加的。
历史正在被改变！他的后背渗出冷汗，没什么比这更糟糕的了，哪怕只是他死掉，都比如今发生的事情要好得多。
“我要回到女皇身边去！我的爱人，她现在需要我的帮助，哪怕一点点都好！”
这种念头在他心中燃起，一发而不可收拾，他急切地拉住身边的精灵兵士。
“塞纳留斯阁下在哪？那位半神？”
精灵兵士茫然摇头，“我……我们的任务只是保护您的安全。”
“不……不行，我必须找到他，只有他才能……”
克拉苏斯焦急道，随后他一皱眉，明悟般追问道：
“那位德鲁伊，塞纳留斯的弟子，他和伤兵们在一起吧！”
………………
“玛法里奥……是那个人的名字吗？”
漆黑的宝珠中仿佛承载着无底的深渊，一个庄严的声音直击在场几人的内心。
“是的，没错。”
黑暗泰坦的视线通过这件魔器环视着昏暗的密室。
“但汝带来这个人，不是他。”祂的语气显得有些不愉快。
“汝最好解释清楚这一切，精灵，吾可没有时间跟你做游戏。”
“当然，萨格拉斯大人，”神秘法师笑盈盈的道，仿佛一位真神的责难并未让他产生丝毫的惶恐。
“您眼前的这个卡多雷，是玛法里奥的同胞兄弟，更重要的是，向往您那毁灭诸界的强大力量，他愿意成为您的奴仆，相信在下的判断，他是特殊的，比这个星球的任何一个生物都要特别。”
“抬头。”
军团之主的声音传来，伊利丹被祂强悍的气势所慑，他抬起下巴，狭长清瘦的面庞与萨格拉斯的视线隔空相对。
“汝的眼睛……”萨格拉斯端详了伊利丹许久，语气中似乎带了一丝兴致。
“它们天生如此……阁下……不，主上……”
伊利丹的心中涌现出不安，他本以为在见识过萨维斯的邪恶转化仪式后，再没有什么能够吓到他了，他错的很离谱。
“占星师们说……琥珀眼是伟大的象征……传奇的先兆……”
卡多雷的喉结轻轻蠕动，他吞咽着自己的口水，来掩饰自己的紧张。
自嘲的笑容从他脸上升起，“您或许不清楚这颗星球，但那些神棍最善于花言巧语……”
“他们实际上只对你口袋里的晶币感兴趣。”
“吾倒是觉得他们所言不错，你有着这样的潜力。”
玛诺洛斯略显惊讶地悄悄抬头，用余光瞥向他的新主人，他本已经做好承受处罚的准备了，但……
显而易见的是，神秘法师似乎真的清楚什么事情能讨得萨格拉斯欢心。
“收起汝的小动作，玛诺洛斯……”
萨格拉斯似乎心情不错，尽管祂洞悉着深渊领主的一举一动，语气中却没有多少责难的成分。
“吾之降临本应该更早的，是汝的自作聪明毁了这一切！”
玛诺洛斯匍匐着身子，卑微的回复道：
“仆下知错，赞美您的宽宏大量，下一次的降临仪式一定会万无一失。”
他清楚，萨格拉斯没有直接给予他惩罚，这关就算是过了。
“这个世界比吾想象中还要混乱，不该出现的人出现了，不该降临的人降临了……”
黑暗泰坦说着意义难明的话，玛诺洛斯只得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靠近一些，精灵。”
萨格拉斯对伊利丹说道，漆黑宝珠前方凝聚出一个圆盘的虚影，它似金似玉，剔透中又泛着金属光泽，伊利丹顿时认出了这件物品，那头可怕黑龙曾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汝要将黑龙的这个东西交给我。”
祂下达了第一个命令。
“成功之后，汝将得到重赏。”
伊利丹按捺住心中的不安和兴奋，实际上他自己也不清楚这种感觉由何而来。
“遵命，我的主人。”
他虔诚的向漆黑宝珠鞠躬道。
“手持巨龙之魂奉与您的座下，将会是我的荣幸。”
“吾很满意，汝这份忠心实在可嘉，吾理应给予汝一些恩赐，这恩赐会帮助汝达成这个使命……”
“不……我无需……”
伊利丹有些慌乱，得见萨维斯所受的“恩赐”在前，他可不会认为自己有福分接受萨格拉斯的礼物。
“吾执意如此。”
黑暗泰坦没有理会仆人的意见，两根绿色的邪能触须从虚空中陡然伸出，跳动的火苗飞入了伊利丹的双眼……
“汝的眼睛，现在就是吾的眼睛……”
惨叫在密室中响起，卡多雷脸上不见了那根深蒂固的骄傲，只剩下痛苦。
极致的痛苦……
………………
“胜败乃兵家常事，”罗宁略显歉疚地安慰着加洛德，艾萨琳一战折损的兵力并不算多，但无疑是给了士气正旺的精灵联军迎面泼了一盆冷水。
尤其是见识到黑龙那毁灭一切的气势，精灵们刚刚燃起的战意瞬间冷却，包括他们的指挥官在内，行军时都显得有些闷闷不乐。
“而且奔袭艾萨琳的决定是我和马库斯先提出的……”作为一切的知情人，罗宁十分自觉地替圣骑士背了一半的锅。
“但我才是指挥官，我通过了这项决议。”
加洛德咬着下唇道，他的身体随座下的夜刃豹不断起伏，背脊挺得笔直——如同他的老上司那样。
无论心中怎样绝望，出现在士兵面前时，脸上必须洋溢着必胜的自信。
这是拉文凯斯曾经教诲过他的。
他的眼神晦暗难明，轻声对法师说：“或许我……真的不适合这个位置，你知道，我从没想过坐上这个位置……”
“往好处想，至少我们即将夺回苏拉玛，这是……”
罗宁的话被疾驰而来的传令官打断，他看到加洛德骤然变色，眼中蕴含着无法掩饰的杀意。
“你再说一遍？”
他露出一个极度痛苦的表情，随即猛地摇了摇头，松开了不知所措的传令官。
“抱歉，你下去吧，将这件事列入机密。”
他迎向红发法师已获得目光，面色苍白地轻声道：
“玛维失踪了……”
他露出一个强笑，“我知道她去了哪……我……这里就拜托你了，罗宁大师……”
加洛德似乎想要拨转马头，但他僵硬的手掌机械式的转动了几次，却只是哆嗦着，没能握住夜刃豹背上的缰绳。
“冷静，冷静，加洛德！”
罗宁按住精灵的肩膀，“你相信我，玛维她……会没事的，她是个出色的战士，你现在追回去于事无补。”
“那是艾萨琳！”
加洛德的额头青筋暴起，他压抑着自己的嗓音，却掩盖不住面容上的暴怒。
“伊利丹！这个混蛋，我要杀了他！”
他当然清楚自己的姐姐去了哪，挚友、亲人，此时的精灵将军心中惶惑不安，一种孤立无援的感觉油然而生。
“听我说！加洛德！”
罗宁死死按住暴走边缘的加洛德，低吼道。
“你心里清楚，你清晰的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该做什么，看看那些士兵们注视你的眼神！你打算在此时弃他们而去吗？丢掉这些将性命托付给你的同胞？”
“我们不是在为自己而战，指挥官！你肩负的是整座大陆最后的希望，也是唯一的希望，你身后的这些战士们，他们为之而战的是卡里姆多，是艾泽拉斯！”
没人比来自一万年后的法师更加清楚，他们此时的战斗，并非单单为了死去的人和活着的人，还为了那些未曾出生的，其中就包括法师自己和他所心爱的人。
（这段阐述几乎是《恶魔之魂》小说中的原话）
“冷静下来，你必须清楚我们要面对的是什么，现在，履行你应尽的使命，带领这些精灵，夺回他们的家园！”
………………
“抬起头来，吾忠实的奴仆……”
伊利丹瘫软在地上，刚刚的他像极了一只暴怒的野兽，周围的所有人，包括那些刚刚转化的萨特都不敢接近这个发狂的卡多雷。
听到萨格拉斯的召唤，恢复平静的伊利丹喘了两口粗气，他用双手支撑起身子，顺从地抬起了头。
邪能之火烧毁了曾令卡多雷引以为傲的琥珀色眼眸，他的眼眶中如今空空如也。
不但是眼球，就连眼皮也消失不见，伊利丹清秀的脸上多了两个黑黝黝的大洞，眼眶附近的皮肤下露出暗红色的肌腱组织，眉毛处甚至隐隐露出森森白骨。
“睁开你的眼睛。”
萨格拉斯平静地说道，伴随着他的话语，一缕青烟从伊利丹空无的眼眶中缓缓冒出。
眼前漆黑一片，但伊利丹仍能清楚地觉察到周围所发生的一切，军团之主烧毁了他的双眼，却在无形之中增强了他的其他感知，至于视觉……
他尝试着如同平常那样张开双眼，说来奇怪，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生起的同事，他面前的虚空中缓缓显现出一个轮廓，影影绰绰间，他似乎能用另一种方式去看待这个世界，淡淡的荧光映入他的脑海，他“看”到了在场的每一个人，或者说，每个人的灵魂所在。
萨维斯的灵魂灰暗中掺杂着斑斑点点的猩红，他身边的萨特和他类似，只是灵魂的体积和亮度都不在一个等级上。
玛诺洛斯如同一团虚无膨胀的绿色火焰，伊利丹还察觉到，深渊领主跳动的灵魂之火内，埋藏着一颗闪耀淡淡金光的种子，它是那样的微不可查，伊利丹隐隐感觉甚至萨格拉斯都没有注意到这点微末的变化。
而站在他侧后方的神秘法师……他的灵魂黯淡而破败，仿佛从旧衣服上随意撕下的一块抹布，但这破溃而虚浮的灵魂之火中，却隐隐有什么流动的东西来维系着它的稳定。
他心念一动，整个迷失的轮廓便出现在他的眼前，相较于刚进入此地时透过晦暗的烛火看到的，他此时宛如身处灯火通明的房间中，甚至每粒灰尘都被他一览无余。
就在伊利丹宛如新生儿一样好奇的观察周围时，房屋中的所有人注意到在他眼眶中一缕火苗骤然窜起。跳动的火舌从内部照亮了他空空如也的眼眶。
几个呼吸后，这火苗渐渐收敛，充盈在伊利丹双眼本该存在的位置。
它轻轻跳动，闪烁着与烧毁精灵眼球一样的邪恶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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