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纷至沓来

　　曾绮素在岳州洞庭湖边，问格沙要了一条巡船。女弟子们上了船，钻进了竹篷。她自己在后艄推动双桨，让船顺着湖边前进。

　　昨夜在岳阳楼附近，她寻了个僻静处，已经将夜行衣摘下。现在只是平常襦裙的装束。

　　她脸上并没有写着字，沿湖有人看见，只当是岳州城里官家娘子出来散心，试试划船的身手，都不以为意。

　　直到有人认出了格沙。

　　“格沙在湖里，四条巡船。”

　　有人报告了邹稳冬，他是甘脉来的首批弟子之一，因为应了官差，就没有随陈望去潭州。十几年了，渐渐混到了副都巡检的位置。

　　“跟着他！事出有妖，必是灾殃。就算他天亮爬起来从柳潭走，到这里也要两个时辰。如果只有他自己，还可以说是昨夜在岳州有事。带这么多手下，大清早的，呆这儿耗着。洞庭湖周围只有岳州吗？”

　　他话一说完，就有一个叫洪福来的都头，带着十来个土兵，往湖边奔去。

　　洪福来来到河边，高声叫道：“请船帮格总领说话。”

　　格沙手下问道：“公差大哥有什么帮衬？买鱼吗？”

　　一个土兵喊道：“母鸡不下蛋了，找几个鸡公回去。你船上有吗?”

　　土兵们都大笑了起来。

　　那手下也不示弱，叫道：“洞庭湖的野鸭就有。他妈的，几个土鸡公的事，也来聒噪。湖边有一大帮呢。”

　　丁语在舱中问道：“赵师姐，他们在骂人吗？”

　　赵茵红着脸说：“别听，是脏话。这些人脸上天天被湖风吹着，油都挤到嘴上来了，污得很！”

　　曾绮素听见她们在谈论，顿时加快了划桨速度。

　　格沙还惦念着曾绮素，怕两下里还有更不好的话，便接过来说：“是谁找我？中午请吃饭吗？”

　　话音一上岸，土兵们立即就噤声了。

　　洪福来喊道：“格总领，我是巡检司的洪福来。湖边发生了什么事吗？我看今早，你一直在这湖上？”

　　格沙想了想说：“在湖上丢了一件东西，正找呢。快了，再过一个时辰就去潭州了。”

　　洪福来见问不出名堂，就带人往后退，藏到格沙他们看不见的地方，紧盯着湖面的一举一动。

　　格沙自己划着一条船，靠近曾绮素，说：“你最好跟我们一起走。这些土兵不是善茬。一旦你们起了冲突，你自己就算能走掉，小娘子们能走掉吗？”

　　曾绮素不出声。

　　格沙一咬牙，就发狠说：“我在做一件紧要事。白天是要睡觉的，最多还能撑半个时辰。要不然我们晚上就废掉了。你给句痛快话，跟我走，还是上岸？”

　　曾绮素平静地答道：“我划不动了。你先去接个属下来，帮我划船。我们再商量。”

　　格沙听了，划着船自去拉人。等他离得远了，曾绮素突然发力，巡船往左一转，如飞舟一般，冲上岸来。

　　丁语看了一下师父，当先跳下船，拉住船头，四人顺利登岸。大家加快脚步，顺着湖边一直走去。

　　等格沙回头，变故已生，他只得在心里叹息一声。常乐门的声势，要比船帮大得多。他还没糊涂到要招惹甘帮主娘子，至公开叫板的地步。他的内心，比他的外表，可要细腻得多。

　　五条巡船走后，洪福来赶到湖岸，盯着曾绮素远去的方向，静静地思索。直到她们变成了黑点，才往后一招，带人追踪而去。

　　曾绮素带着徒弟，一路疾奔。她心里盘算着，已经越过了岳州，就放缓脚步，离了湖边，寻路往岳潭官道上来。

　　在官道上走了不久，五人正在路边歇息，从后面赶来几匹快马。

　　坐在最前面马上的汉子，约五十岁年纪，虽是中原人打扮，细看他长相，跟格沙一样，却是个胡人。他勒住马缰，问道：“是摧药谷曾掌门吗？”

　　曾绮素不认识他，但也不便否认，就很勉强地答道：“正是。”

　　那人说：“我是朱温通。固瓦城天道会掌功长老，奉柳天城主命，

　　沿岳潭路护送各派江湖人士，从桥口渡过湘水。”

　　曾绮素问道：“你又如何认得妾身？”

　　朱温通指着远处掉头而去的快马说：“本帮崔护法同来，他现在要去鼎州那条路了。”

　　曾绮素见此人说话和气，就问道：“你们柳天城主好好地在夏国，要跑到这么偏远的地方，来开武林大会，是他自己的主意吗？”

　　朱温通十分惊奇，说：“你既然不知道，为什么要来呢？”

　　曾绮素说：“还不是你们那崔竣方护法，到我谷中去催命，我才来的。”

　　朱温通怒了，说：“崔护法竟敢如此放肆！大家来参会，都是奔场空令来的。个人来去自由，又何须催？！”

　　曾绮素问道：“什么是场空令？是明镜神功的场和空吗？”

　　朱温通说：“只是字相同而已。场空令出于大江大湖，吸天地灵气，专以养赢——”

　　“什么专以养赢？”

　　“就是造出更好的人材。拥有了场空令，只要能驾驭，听说能超越代际。这里有一句偈语；强中自固强，生灭应尽良。隐身思无处，天地苦心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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